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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主意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主意,曲红昭也实在没什么可反驳的。
“娘娘,”有人小声问曲红昭,“此间一别,你是不是不会再回宫了?”
“如无意外,我不会再回来了。”
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今朝一别,便是永诀。长居后宫的妃子们和纵横沙场的大将军,此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自此她沙场驰白马,她们宫花寂寞红。
这一场相识相知,不过是阴差阳错。
但听到曲红昭肯定的回答,还是有人忍不住落了眼泪。
姑娘们都哭了起来,曲红昭也差点就被她们勾得红了眼眶。
“你可不能哭啊,”有人抹着眼泪,却还要调侃她,“你是大将军啊。”
“谁说大将军就不能哭了?”
“别哭了,这是好事啊,”孙修仪强颜欢笑,“娘娘,不,该改口叫将军了,您就替姐妹们去看看那些我们看不到的山河风光吧。”
“是啊,大将军这段时间在宫里肯定憋坏了吧,到了外面,山高任鸟飞,多好啊!”
曲红昭握住孙修仪的手:“我会给你们寄信的。”
“那我们也给娘娘写信,”赵婉仪咬了咬唇,“您到时候可不要不耐烦啊。”
曲红昭刮了刮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对你们不耐烦过?”
“是啊,您和姜翊卫不一样。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却也不会因此瞧不起人。”
“就算姜翊卫再出言不逊,我也不会生气了,因为连曲将军都曾和我们一起打牌喝酒呢!”
“就是啊,我们可是和大将军互道过姐妹,说出去谁信啊?”
“你们倒是把我看得太厉害了,”曲红昭笑着摇摇头,看向孙修仪,“等我离开以后,没人管着你了,你也不许再碰玉容散了,知道吗?”
“娘娘,”沈良媛对她微笑,“我们都帮你看着她。”
孙修仪再也忍不住,哭成了个泪人。
曲红昭对沈良媛点点头:“还有你,我请了姜翊卫来教你箭术,她箭法很好,以你的勤奋,定然能学有所成。她应该不会再出言不逊了。”
这下沈良媛也忍不住了:“谢谢娘娘临出宫前,还记挂着我。”
“还有颜姑娘的学堂,我向陛下禀报过了,他点了头,待我离开后,此事不会有任何变动。”
“……”
“你们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互相帮忙,我……我会念着你们的。”
“娘娘,”沈良媛起身抱住了她,“我们也会一直念着你的,我很荣幸能与你相识一场。”
“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们。”
“也谢谢你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段回忆。”
“你放心离开去驰骋沙场吧,千万别担心我们。”
“就算不得不分别,至少我们一起欢笑过。”
“……”
看她们强颜欢笑,曲红昭却更加觉得难过。
像她之前说过的,生离死别这种事,经历过再多,也不会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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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御花园,淑妃和曲红昭二人在亭中对坐,这正是淑妃曾为她醉酒起舞的凉亭。
“怎么今日想起来找我喝酒?”
“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我要离开这里了。”曲红昭微微垂眸,这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口了,但每一次都显得分外艰难。
淑妃怔了怔:“离开?去哪儿?”
“个中原因,我就不告知你了,”曲红昭揽住她的腰,抱了抱她,“免得你一面要替我保守秘密,一面又要内疚瞒着姑母。夹在我和太后间,两面为难。”
“谁要替你保守秘密了?”淑妃推开她,摆弄着手中的玉杯,半晌叹了口气,“不说就不说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不会回来了。”
淑妃一惊:“到底什么事?你得罪了陛下?还是曲家出了什么事?”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曲家也好好的。只是我……不会再做丽妃了。”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我只听说过当官的有辞官挂印一说,还没听说过做妃子的还能半路不干了,”淑妃悠悠叹了口气,“和你有关的事似乎总是分外离奇。”
曲红昭笑了笑。
“你没事就好,”淑妃沉默了半晌,“我不追问你个中缘由,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是。”
“这个理由我能用吗?”
“……大概不能。”
“我知道了,”淑妃看起来有些难过,“你出宫后可不可以给我来一封信,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好。”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在宫里相伴一生的……这宫里,有了你,总算不算太寂寞,”淑妃把头靠在她肩上,“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就像那一夜一样,我去堵陛下的门,陛下不肯收我的点心,你就来陪我喝酒。”
曲红昭揽住她的肩:“以后还是会有人陪你喝酒的。”
“但她们终究不是你,”淑妃认真地看着她,“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我不知道,”曲红昭想了想,“如果陛下同意的话,我会来看你的。”
“那你可要一直记得我啊。”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的淑妃娘娘。”
“你就会说好听的,”淑妃瞪她,“等你出了宫,自由了,谁知道你会不会交上一堆新朋友,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啊。也许第一年、第二年,你会记得我,但到了第三年、第五年,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一个曾经有过一点交集的陌生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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