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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这一路走来,真的遇到了很多可爱的人,”曲红昭陷入回忆,“让我一直保有对这个人世的热爱。”
尹幼蘅若有所思:“这一定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
“当然。”
“姑母曾经对我说过,越是聪明人,看透得越多,就越发会对人世筑起防备。”
曲红昭耸耸肩:“想来我在你姑母眼中定然是个蠢货。”
“你的确是,”尹幼蘅调侃道,“但至少是个快乐的蠢货。”
“你一天不骂我就难受是不是?”
尹幼蘅却突然正色道:“不要改变。”
“我都这么大了,”曲红昭笑笑,“我猜是改不了了。”
尹幼蘅也笑了起来,对她伸出手:“望来日再相见,你我初心不改。”
曲红昭握住她的手,又看向孙惊蛰,后者也握了上来,嘉阳也跟着凑了热闹。
四个人就这样在夜色之中,星光之下,立下了初心不变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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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阳县突然开起了一家济善堂,此间主人是一位足够漂亮却带着点疏离感的姑娘,那行止仪态看起来像是出身富贵人家。
百姓们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年轻富有的美貌姑娘,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倒贴着银子开一家济善堂?
里面收养了几个孤女做学徒,还有一些一直以轻纱覆面不肯露脸的女人在做帮工。堂主人还雇了几名大夫,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会给看不起病的贫苦百姓出诊。她还放言出去,县里不管男孩女孩,想读书,都可以送到她那里,只要学业达到她的标准,就免除束脩。
而教识字的,竟然是这漂亮姑娘本人。这下大家更讶异了,一个明显受过良好教养的姑娘,做这些到底是图什么呢?总不会是真的为了帮助大家吧?谁会那么傻?
大家一时间猜测纷纷,什么被夫君休弃,什么与人私奔,什么躲避仇家,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这位姑娘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猜测,仍然日复一日行着善事。
大家的恶意终结于一日下午,那姑娘离开了大半个月,再回来时,风尘仆仆,手里抱着一个孩童,身边还跟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
“这是她夫君找上来了?”
“哟,不会是和野男人生的孩子吧?”
街口的王大娘看清那孩子的脸,却怔了怔,猛地冲了上去:“虎头!这是我家虎头吗?!”
街坊面面相觑:“她家虎头不是半年前就丢了吗?”
“是啊,这是……疯了?”
“别瞎说,她也是可怜,不小心丢了孙子后,大儿子至今不原谅她,住得这么近,这半年都没来看过她一次。”
“唉,造孽啊。”
看着王大娘把那孩子抢到怀里,大家都担心这姑娘会不会发怒,但眼看着王大娘抱着孩子对她跪了下来不停地道谢,众人吃了一惊,难道这还是王家丢的孙子?
他们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王大娘抱着孩子对自己院子喊着:“老头子,虎头回来了!虎头回来了!”
院中很快跑出来一个老人,中途还把鞋子跑掉了一只,但没人笑话他,大家只是注视着他冲过去,仔细看了看孩子,又惊又喜道:“还真是虎头?我这就去叫他爹娘过来!”
“王大爷,我替你跑一趟吧。”有个青年看老人腿脚不方便,主动道。
“好,谢谢,谢谢,”老人对他道了谢,又跪在了那漂亮姑娘面前,“大恩大德,在世之恩哪!”
眼看老人要磕头,姑娘把他扶了起来:“不用谢我,这只是一个开始。”
老人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千恩万谢。
片刻后,远处又跑来一男一女,嘴里喊着“虎头”冲了过来。
看着他们一家团聚的模样,漂亮姑娘脸上似乎带了些欣慰。她转头对身边男子道:“窦公子,这边请。”
眼前的男子,赫然正是在边关出现过的扬州富商窦广,他家曾丢过一个孩子,被曲红昭找到,又由郡王府牵线,最终把丢失几年的儿子带回了家。
当时他提出,要把半数家财送给曲红昭作为感激,却被她拒绝了。自此以后,他便用家财雇佣人手,开始帮助那些同样受过失子之苦的可怜人。
“姑娘不必客气,说真的,曲将军对我提起这件事时我还很是惊讶,”窦广笑道,“但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决心,以后你需要财力或是人力,都尽管开口。”
“谢谢你。”
“无需客气,毕竟我们都有一样的目标。”
晚间,济善堂关了门。
堂主人独自在灯下算着最近的支出,她前半段人生里从不需要计算金钱,但此时她算得很认真。
这个漂亮姑娘自然就是尹幼蘅,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在油灯下打着算盘。
曲红昭三人已经在几个月前离开了,一开始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很孤单,习惯了以后,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充实。
她不再只有讨好皇帝这样一个空虚的目标,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在做着让自己满意的事。
没有了锦绣华服,告别了仆从无数,现在活下来的不是尹家的贵妃娘娘,而只是尹幼蘅。
有位覆着面纱的女子叫她过去用晚饭,尹幼蘅抬头对她笑了笑:“现在只有自己人在,你不需要继续戴面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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