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页
说罢, 便想牵过张儒秀的手。只是见她紧紧抠着那罐子,手停在空中半刻, 又缩了回去。
身上不冷, 可张儒秀却觉着车里倒成了一个冰窟一般, 而司马光就是冰窟里最为坚固的冰,冷意时不时地渗了过来。
张儒秀颇为难堪地笑笑,说着不冷,还数着身上的厚衣裳,给人看。
之后车里便是一阵死寂。
纵使张儒秀侧着头四处张望着,可仍能感到身侧一直传来一道目光。司马光盯着她,却什么都不再说。
车停在了院前,司马光先下车,看着张儒秀弯腰出来,便想伸手接她。
手稳稳地停在张儒秀面前,叫她一时无措起来。她想说,其实她自己也能走下去。奈何司马光还是那般动作,她被磨得没法子,便把那小罐子放在一旁,把手放在了他手心上。
谁知司马光牵住她的手后,另一只手直接锢到了她的腰间,把她抱了下来。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司马光面色如常,好似捻着一片落叶一般,毫不费劲。
突如其来的接触也叫张儒秀呆愣住,两脚接触到地面后,她才反应过来。
“我……我去把罐子拿过来。”张儒秀讪笑道,转身端起那个不算轻的小罐子,“走……走罢。”
司马光颇为艰难地吞咽了下,忍着心酸,开口问道:“晚膳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
张儒秀一想到还要同司马光待在一起忍受那般煎熬的时光,便总想逃避。
“不必了,我在外面吃过了。”午后她来到巷子时,小厮见她实在劳累,便想着买些什么给她吃。张儒秀赶着时间,也不挑食,叫小厮买了两个蒸饼,自己囫囵吃了一顿。
原本干了这么久,她应是觉着饿的。只是被这事一激,早已没了胃口。
这话一出,司马光的脸色便又一沉。
张儒秀见状,赶紧开口补充道:“其实,我觉得还能再吃一顿。”说罢,觉着难堪,依旧讪笑着。
“走罢,饭都快凉了。”司马光说罢,便向前走去,留个张儒秀一个颇为落寞的背影。
这顿晚膳,吃得也是一阵难堪。
张儒秀想着速战速决,可司马光却偏偏像要同她作对一般,不断给她夹着菜,一边说着不能糟蹋粮粟。
张儒秀看着眼前的碗里堆着一座小山,也颇为客套地给人道着谢。
“多吃点罢,吃饱了不饿,也不会想别的。”司马光沉声道。
“好。”张儒秀总觉着他话里暗含深意,似是风雨欲来一般。
果不其然,晚间洗漱过后,这场风雨便如期而至。
张儒秀穿着单薄的里衣进屋,脸颊通红,是一副刚沐浴过之后的模样。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蹦一跳的进了屋。先前不安的心绪显然在浴桶中全然消散。
只是进了屋,发现司马光还端坐在案桌旁,才想起那件事来。
与其藏着躲着,不如索性坦白来讲。虽说这坦白也是被迫进行着,可张儒秀实在不愿再将这事亘在心里。
“其实……”张儒秀走了过去,想着恰当的说辞。
司马光闻言,抬头一看,见张儒秀发丝上还滴着水。她刚从外面回来,右侧发尾有几根还结了冰棱。手巾被张儒秀挂在脖颈上,当成了摆件。
司马光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偏偏又拿她没法子。
“过来,我给你擦擦头发。”司马光说道。
见张儒秀仍是一脸为难的站在案桌前,司马光又说道:“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如此平淡的语气还是叫张儒秀抖了下。她心里本就愧疚,见司马光这般淡定,便想着他必定存着大招对付她。
“我……我自己可以。”似是想极力证明这番话一般,张儒秀赶紧把那方手巾扯了下来,毫无章法的在发丝上摩擦。
“快过来罢,我不忙。”司马光招招手,唤道。
“你……”张儒秀咬着牙,“你没有生气罢。”
气?怎能不气呢?只是不愿说出来吓到她罢了。
“我没生气。”司马光说罢,还颇为友好地绽出来一个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你真的没生气么?”张儒秀当然不信,她不明白为何司马光总是口是心非,特意隐藏着原本的情绪,留下一副表相叫人看。
“我知道一直瞒着你不好。你也可以骂我,可以怨我。”张儒秀脸色认真,说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司马光却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感叹着张儒秀心思单纯,又觉着夜夜同寝的那人,根本就会了解他,心里百感交集。
“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又谈何骂你怨你呢?”司马光望过去,张儒秀就站在案桌对面,可他觉着,二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座跨不过的大山。
“我是气我自己,气自己不自量力,竟然期盼能叫你对我敞开心扉来,竟然期盼,能走进去你的心来。”司马光自嘲道。
张儒秀一听他这话,便慌了起来,连忙跑过去解释着:“我不是成心欺瞒你的,都是你之前说……”
话还未说完,张儒秀赶紧闭了嘴,生怕司马光再多想几分。
司马光却不依不饶地问道:“我说什么?”
张儒秀摇摇头,抿着嘴唇,不肯开口。
“罢了,我先给你擦头发罢。”司马光叹口气,见张儒秀愣在原地,赶紧把人拉了过来,自己站起身来,叫她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