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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儒秀倒没想这么多,只是随口回道:“你往铺前一站,我的身份不就暴露出来了么?”又添句:“不是有信要写给阿舅么?你也有自己的事,就不用来陪我了。”
司马光系衣带的手一滞,他没料到张儒秀会这般直白地拒绝他。
明明昨晚还说那么在意他,今早起来,清醒的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那些信明日后日也能寄过去,何况先前我早已写好了回信与相关的文状,不着急。”司马光歪头,手撑在张儒秀身后,身子也稍稍倾斜了过去。
“我是怕你被人欺负啊。”司马光话里满是真诚,“我知道你有真本事傍身,可我又不怎么清楚。要是有了窜空子找茬怎么办?你放心,我会躲得远远的,不叫人发现。”
见张儒秀仍满脸疑惑,司马光又道:“何况我都是去乡野阡陌间探探民风,这州里的小巷子,我倒是真没去过几次,百姓自然也不会认得我。”
“不必了,以前开铺时,也没遇见过什么大的麻烦。倒是有过几个蓄意生事的衙内,不过我都给他们赶走了。”
张儒秀说罢,掀开衣袖,露出自己白皙的小臂来,握拳勾起臂来。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存着蛮力没处用呢!”
“来,你来打我一下,我要是倒了,就叫你跟着我去。”张儒秀满是得意,她有金手指加持,也料司马光不敢出太大力气,便肆无忌惮地放着狠话。
“这是什么要求?”司马光不解,“我不会打你。若是你真不想叫我去,那我便不去了。”
张儒秀正在炫耀的兴头上,又岂能这般轻易放过他。她睁大眼瞪着身旁的人,大有不打不罢休之势。
“真男人就上。”张儒秀放着狠话。
“好罢。”司马光被她磨得没法子,嘴上应允着,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张儒秀的背,同平日里哄她睡觉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好了,我做过了。”司马光低头不敢同张儒秀直视。
大清早的,一起来就看见张儒秀凌乱衣襟下的细肉玉臂,他的身子早起了变化,便不敢太过造次。
他拍得叫人不疼不痒的,张儒秀只当他失了兴致,也不愿再与人计较。
“等什么时候抽空同二姐看一面罢,想来自我成婚后,竟再没见过她了。”张儒秀说道。
“我也许久没见过之道了。得了空时,定要同人见一面。”司马光说罢,同张儒秀相视一笑。
午后赶到铺店时,正巧下起了大雪。前几日下来的一层层厚雪还没化开来,街上便又簌簌落着雪。
早来的客人都没带纸伞,无奈排到了队前,想走又不敢走,不多会儿,一个个都成了白头翁。
张儒秀一见客人都在外面冻着,便赶忙叫小厮拿出了铺里早早备好的数把纸伞,都分给了铺外的客人。
客人本就对这位讲师颇有好感,经过这件事,回去后都称赞着讲师的好心,说苏州这一片来了位小菩萨。
后来的几日都飘着雪,把朱墙盖成了汉白玉,一层一层地摞着。张儒秀的名声也愈传愈广,竟传到了知州处。
十二月初一,雪落得太大,外面堆着足有半人高。
富知州匆匆上衙,若不是衙里来了件事,指不定他现在还游离在酒楼里,吃着酒听着曲儿,好不自在。
原来是下面一个小县因着连日落雪,闹了小饥荒。
县官拿粮还要向上报,一层层报到衙里,才能批下来一波粮。偏偏饥荒开始闹起来的那几日,正是知州定下的放假日。
县里的小官也不敢惊扰知州老爷,便凑着几个村的粮食,等着知州上衙再报上去。
富知州揉着酒足饭饱的小腹坐到案桌旁,刚从放纵中走出来,便接了个雷。
饥荒可不是小事,处理不好还会闹到京都去。富知州一把年纪,也不想在享天伦之乐的年岁里惹了大事,便赶忙召集衙里的官开着会,叫人赶紧把粮批下去。
“这才歇了几日,就有事生了出来。正是赶巧,平日里兢兢业业坐在衙里半天,也不见传来个要紧事。这一歇,公服差点就没了。”会上,知州感叹道。
“君实,你来安排这次的事。两日之内,一定要把粮给送过去。这粮粟可多却万不能少,定要叫百姓都安好。”
司马光听了知州这话,微微颔首。
衙里谁不知,富知州极为信赖判官,除了军权,几乎把大小事权都推给了判官。
不过这位小判官确实有能力,做事踏实,效率又高,时不时还会给这帮同僚分红。同僚得了好处,自然捧着他。
不过,还是有位推官提了个点子。
“求乐巷里出了位女讲师,近日来一直在帮衬着衙里压着民间那些不好的风声。这本事愈传愈神,在这片可是被人称作女菩萨。不过这次下县,也请这位讲师一同前去,帮衬着安抚民心。回来时,衙里再给些好处,两方都落好。”
富知州倒是对这些玄乎事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推官提出了,倒也是个应急的法子。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要问问司马光的意见。
“君实,你觉着这法子如何?可行么?”富知州看向一旁的司马光,话说出口,却见人皱着眉头,不满之意直接溢了出去。
司马光自然不愿叫张儒秀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要紧时候,不想着派些官员前去镇抚,反倒是倚靠一位小娘子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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