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千里 第76节
隔了几秒,师乐忽的勾了下唇,她微微挑眉,带着挑衅似的,看着戚宴。
她说:“想好了。”
戚宴略感意外。
又听师乐继续道:“但秘密嘛,总有要交换的。”
戚宴眸色微沉,隐隐有了预感,再看着师乐挑衅的神色,他心下多了几分恍然。
他缓声问:“你要怎么交换?”
“我把秘密告诉你。”师乐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美眸里像是明晃晃的引诱,“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第五十三章
整个客厅仿佛只剩下了电视机里的声音, 从打开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上面到底在放什么。
两人之间好像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心知肚明, 却又差最后一步。
师乐依旧看着他,哄着:“你刚才想说什么?”
沉默许久。
“师满满。”戚宴站起身来,垂着眼睛,黑眸沉沉,声音很轻, “我不是要跟你做交换的。”
师乐愣怔一瞬。
“我知道你聪明。”戚宴微微弯腰, 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很多事你都知道, 但是我要说的话,并不是作为交换的筹码。”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问:“如果我告诉你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师乐被问住, 是啊, 她要做什么?
她想跟他交换秘密, 把这当成牌桌上的筹码,互相交换, 然后话题就会转移,这件事就翻篇了。
以后两人就开始了甜蜜的恋爱生活。
她笑了下:“你都没说, 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懿崋
“那下次呢?”戚宴又问,“如果还有下次,你想让我用什么交换。”
他很少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尤其是在她面前, 他永远都是没脾气的样子, 耐心又温柔。
这个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师乐笑意慢慢敛了下来, 她抬着眼睛,与戚宴无声僵持着。
难道这不好吗?
你对我有意思,我对你也有意思,我们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开开心心地过不好吗?
皆大欢喜。
“师满满。”戚宴叹了口气,收敛了自己方才的那点压迫,“我不希望,以后你遇到什么事,还是会一个人蹲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电话都不敢打。”
他像是无奈极了,克制着自己涩然的声音:“世界这么大,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要去哪里找你?”
他无法形容,在看到师乐一个人蹲在地上,淋了一身雨雪的样子时,那种感受。
像是哪里受了伤,不疼,但浑身都在叫嚣着难受。
她应该是最亮的星星,恣意的笑着,对什么都志在必得,张扬又自信。
如果他那时候不在那里,没有看到这一幕,她就会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待着,第二天又是那个看起来美丽又慵懒的她,她无所不能。
师乐挺直着背,像是失了声,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而戚宴还在等着她,等着她松口,等着她示弱,把刺收起来。
等了半天,师乐却先失去了对峙的勇气,她垂下眼睛,笑了声:“不早了。”
她起身,走到了阳台,拿起戚宴放在那里晾干的伞又走回来,递到他手里:“明天什么时候的票?”
说这话时,她很平静,仿佛刚才那些对峙,那些暧昧都不存在过。
戚宴没接伞,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师满满。”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就不送你了。”师乐想了下,又回头,从房间里拿了几个红包出来,“这是补上去年的红包,你跟虎子都有,还有今年的。”
戚宴看也没看红包一眼,只是盯着她,仿佛是气笑了:“你想了半天,这是结果?”
师乐没说话,她把红包塞到了戚宴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兜里,给他把外套拿起来,意思很明显。
戚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么无力的状态,他什么都不能做,他以为自己能够让这个人柔软一点。
可是她的柔软里,原来还裹着一层坚硬的壳。
是她说的,他可以往前一步,可是他往前了,依旧还是离她很远。
戚宴定定地看着她。
师乐这人犟起来,没有谁能撬得动,她看戚宴没动,于是固执地把外套给他套上:“晚安,小宴。”
不是戚小宴了,是小宴。
戚宴指尖微微动了动,半晌后,他把伞拿上,转身走向门口。
师乐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戚宴回过头来,他动了动唇。
“师满满,你也就仗着,我这么喜欢你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师乐猛地抬头,她站在客厅里,看着关上的门,有点茫然。
她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这个人,是被她气走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师乐觉得这好像触及到了自己的盲区。
她喜欢戚宴,喜欢他的温暖,喜欢他的善良,所以也想把自己的这面给他,把最好的一面给他。
这不可以吗?
她缓缓低头,为什么不可以。
师乐在客厅待了很久,她想起了好多事,一直以来,都被她抛到脑后,努力遗忘的事情。
她生过病,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师乐越来越恍惚,想起过去。
从她记事以来,好像家里就没有太平过,总是在吵,后来不吵了,因为他们不会回来,不见面就是最大的安静。
师乐被保姆带大,还有个不懂事的师珒。
兄妹两人磕磕跘跘的长大,师乐也学会了把自己房门背后那句“爸爸妈妈不要吵架”用橡皮擦涂掉。
后来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师乐被翁婷强行带走,没有跟爸爸跟妈妈一说,只是有一天醒来,师镇风指着师珒:“我要儿子。”
师乐知道,翁婷也不想要她的,可她要抚养费。
所以她只能被带走。
她连师珒都没有了。
到了北城没两个月,翁婷又做了富家太太,摁着她叫周覃弟弟。
周林强眼里没有她,翁婷眼里只有周覃和周林强。
翁婷觉得,这个女儿是她跟师镇风那段情最恶心的见证。
而周覃,开始只把她当做一个外来的不速之客,只会欺负她,关她在酒窖里,砸她的房间。
后来她把周覃打了,打得很重,那天以后,周林强有意无意都让她离周覃远一点。
她在北城只认识了许婧,可没两年到了初中,翁婷就把她送到了寄宿制的学校。
暑假有夏令营,寒假有冬令营,他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她往外面送。
师乐自己终于也知道,自己是不受这个家欢迎的。
她找不到一个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就这么在外面浪着,浪了好几年,每年只有周家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需要她出面,给大家营造一种,家庭和谐的假象。
翁婷只会在每次让她回去的时候,告诉她:“乐乐,妈妈很不容易,你需要一个家,妈妈也需要,你多体谅体谅妈妈好不好?”
后来有一天,周覃看她的眼神变了。
他开始想方设法地要粘着她,叫她姐姐,留她在家。
师乐觉得恶心,觉得反胃,所以高中也直接申请了住宿。
但周覃是个变态,他们总是有无数的理由,让她回去,让她面对这些都不想见的人。
周覃高一那年,师乐高三。
他过生日时是寒假,整个周家都很热闹。
第二天晚上,喝了酒的周覃不知从哪里多了钥匙,半夜进了她的房间。
他爬上了她的床。
诺大一个周家,那晚上一个人都没有,周覃早就算好了。
师乐从来都不是个任人宰割的性子,她挣扎间,拿着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发带,死死地勒住了周覃的脖子。
她想把他杀了。
师乐那瞬间觉得,其实杀了没什么不好,一了百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周覃拿起了她放在床头柜的笔,刺在了她的手上。
师乐被被疼醒,她甩开手,把周覃推开,周覃捂着脖子在喘气。
师乐拿着手机和包转身就离开了周家。
“师乐。”周覃在她身后,像是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充满恶意地说,“这里是周家,你要知道,家里谁说的话管用,而你什么都不是。”
“还有你那个妈。”他说,“如果今天的事,你说出去一个字,你就毁了你妈这些年来经营的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