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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萱本就要两人互相熟悉,见韩仪清来了便带着庄嬷嬷下楼去了,独留宁泽、韩仪清和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都是韩仪清身边的一等丫鬟,从昨晚就跟着宁泽的那个叫采苹,容长脸儿,十三四的年纪,长相上就带着一股灵巧;另一个丫头叫菱花,和采苹一般年岁,圆圆的脸儿长得十分喜庆。
    宁、韩两人都知道宁泽来此的目的,都略有几分不自在,对坐着干干对笑了几回,一时无话。
    她愿想着韩仪清是正德十年春去了的,这在她心里本就成了定局,此时见了活色生香的真人却突然意识到不妥来。
    宁泽觉得自己像一只大灰狼似的,蹲守着小白兔,等抢了她的萝卜再吃掉它。
    想她好歹是因为与男子私相授受才被火烧,而韩仪清什么也没做错,只因为生的娇弱就被父母放弃。人还好好活着呢,父母就已经在为她死后做准备,又不是活到七老八十置办喜丧,思及此她心里泛上一股怒气。
    更不同的是她好歹多活了一世,虽然心智上不见得比韩仪清高,却好歹经的事多,自信再搓磨也能活得下去。
    而韩仪清是久病之人,本就心思郁结,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原以为发生的事是既定的,无可更改,其实错了。
    从她活过来到现在除了宁正平那一把火之外没有任何相同!这中间柳叶死了,而她来了顺天府。
    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上世与这世可能如镜花对水月本就是两个世界,只她出了岔子进了两个世界罢了。
    而对面的姑娘也未必只有一年的寿命。
    思及此,宁泽觉得心中松快许多,这才开口道:仪清表姐,你那夫君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你也舍得让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愚下
    一瞬间,韩仪清睫毛微微颤动好几次,手紧握着手帕,她听的出来宁泽这句话不是要挑衅她,却还是掩不住激动,一阵干咳。
    采苹忙上前给她顺气,待韩仪清平复了,采苹半转身对着宁泽叫了声表小姐叫声很大,身子却微微颤抖,一看便是色厉内荏。
    韩仪清将手帕递给采苹,缓声道:无碍。
    又对宁泽道:你小时候就有些玩闹,都说三岁看老,果然现在一点没变。
    宁泽笑看她,说道:表姐你可要快快好起来,你这般得天独厚的美人我可扮不来的,前脚一出门,后脚就会被人戳穿
    话音还未落,宁泽却说不下去了,她看到采苹收过去的那条手帕中有猩红的斑点。
    她一时一阵惶然,韩仪清还不到十六岁,竟然病至此等地步。
    宁泽惊觉失态,眼眸微垂,心道韩仪清若不是膏肓之疾,魏萱怎么会这么不顾念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才深觉自己唐突,不该说这般的玩笑话。
    她眼中的惊愕之色,韩仪清看在眼中,命菱花倒了茶略润了润唇舌,也带了些轻快的语气说道:我这是沉疴宿疾,不妨碍。你也莫要拿话激我了,我自然盼着自己好起来,我的人怎么能叫你轻易得了去。
    这话一出口却是羞红了脸,又急咳了一阵。
    韩仪清这个状态已经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每咳必带着丝丝鲜血,宁泽推己及人,心里情绪翻滚,竟有些悲恸。
    两世为人她都因为倔强,万事气字当头,逃的是气;守的是气;死的也是气,虽然尝了苦果倒也在片刻中收获到痛快,不似韩仪清,简直像判官拿着生死簿,举笔舐墨,抬手一划就将那个名字给划去了。
    她坐在这里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催着韩仪清早早离去,这让她坐立不安,片刻开口解释道:仪清表姐,我来此是为逃生,并不是要抢表姐的东西,更不是要替代表姐。女娲戏黄土,团作愚下人,人本愚钝,经历几千年教化到如今已生而有智,不是谁就能取代了谁。便是姨母同我母亲,也于细微处不同,更遑论你我!表姐清素绰约,世间难得,有珠玉在侧,宁泽不敢也不想取而代之。
    这番言语出乎意料的坦诚真挚。
    才听魏萱说想要让宁泽代替她嫁人时,韩仪清一时气结,险些晕过去,呕出一口鲜血才清明过来,伤心欲绝不足以言说。
    也曾哭着质问魏萱:连母亲都觉得我活不成了吗?
    最终也不过两母女抱头痛哭一场,事后她想自己对家里诸多姐妹也是忍让为先,就当再来一个妹妹罢了,饲虎而已,忍一下便过了,却不想宁泽却是个好的,不似她哪些堂妹。
    宁泽说完话见韩仪清怔怔落泪,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泪珠儿点点滚落,在朝阳中显得十分晶莹剔透。
    再回头看采苹和菱花脸上也都挂了泪,采苹忙上前替韩仪清擦泪,又好好的安抚她一番。
    宁泽坐在一侧,也不曾安慰她,好一会儿后,韩仪清才抬起脸,眼眶红彤彤的说道:难为你能说出这番话来,我纵是好不了了,你这些话也能宽慰我许多。
    一样米还能养出百样人呢,两个不同环境下长大的姑娘要瞒天过海可不是痴人说梦么,宁泽虽是要宽慰她,说出口的倒也是实情。
    她这些话真是消去了韩仪清许多委屈,这一番痛哭韩仪清将心里那些郁结哭散不少,好一会拭干泪,说道:只是我父母却也不易,他们教养我长大,我恐难回报养育之恩,既然我这桩婚事能让他们处境变好,我纵然委屈,却也乐意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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