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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又被别的门派挖走了 第78节

      那痛是真痛啊……
    有那么几次,她冷汗直流,又茫然地看了看心口,若这是肉身的话,自己怕早就穿心而死了吧。
    肉身能昏死过去,可魂魄却清醒如厮,即便是再痛再难以忍受,也依旧逃不过那迅猛的刀影。
    生当剥肌肉,死则长已矣,大抵也不过如此吧。[1 ]
    作者有话说:
    引用
    [1]明,钱嶫悯黎咏.
    ? 74、天书灵微
    楚辞在刀域中痛不欲生, 微山派这几人也没好到哪去。
    楚辞躺在山鹤居的软榻之上,面色苍白。
    游亦方早就探查过了,此刻一声不吭, 神情恍惚。
    元宵力竭昏死过去,至今仍泡在药汤之中。而铜板只是失血过多,不出几日便会调养过来。
    外界风云变化如何, 他管不着。可如今微山派的三个弟子,两个都成了这副模样。他实在是有些头脑发昏,神志不清。
    余令眼神沉了沉,伸手触了触鼻息。
    无声无息。
    似乎触到烈火一般, 他的手指颤了颤, 又装作无事地收了回去。
    “师父,她……”
    游亦方枯坐在原地:“魂魄早已离体。”
    余令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 那双深沉的眼眸里也终于染上了不解:“……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是吗?”
    游亦方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余令却极其了解自家师父的性子,这其中定然有万般隐情, 可他不愿说。
    他低低笑了一声,神情黯然:“我与她……”
    似乎知道余令要说什么,游亦方的脸上泛起笑意:“我知道。”
    “若是看不出你这么紧张小辞,我岂不是瞎了眼了?”
    余令疑惑扬眉, 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游亦方却负手站在门口,笑眯眯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紧张她。”
    余令:……
    这是他第一百零八次想欺师灭祖以下犯上了。
    自从小起, 师父的恶趣味便穿插在养娃之路上一去不返。单身男人会养什么娃,单身男人只会保证娃不哭就行了。
    他自小怕虫, 师父便每天捧着毛虫蝴蝶在他眼前乱晃一通, 非得吓哭他才算罢休, 嘴里还说一句练练胆练练胆。后来,余令倒是再也不怕虫了,胆子也练出来了,却总是忍不住想把毛虫丢进不居堂的被褥里去;
    当他再大一些会说话了,师父练剑时,就把他放在一旁的山石上跟契之玩,饿了就自己下厨研究几道不能看也不能吃的东西。师徒二人对着盘子面面相觑,就连契之也摇摇尾巴表示狗都不吃,两人只得捡几块酸枣糕吃了。
    一派掌门不会做饭,饿了只能吃酸枣糕,说出去谁信?幸好时间长,久而久之,两人彼此下厨、互相折磨,做出的饭菜都能挑战对方底线,简直无法直视。再后来,元宵到了门派之后,做饭问题再也不用愁了。原本游手好闲的大侠师父也稳重了不少,不过这恶趣味一直还在。
    余令神情镇定地想,是不是等哪天师父羽化仙去了,也会突然弹起来笑眯眯道:吓到你了吧?为师逗你玩的。
    余令视若无睹地拿起手巾,开始替楚辞擦去手指上的血渍,动作轻柔又温和。
    游亦方却道:“你不是老调侃人家吗?”
    余令平平道:“弟子愚钝了,以后一定改。”
    游亦方满腹的调侃瞬间魂飞烟灭,他伸出手指虚虚一点,一道白光瞬间从他指尖亮起,那白光瞬间就将楚辞的身体全部笼罩,开始注入源源不断的灵力。
    随即他转身出门,手指搭在门沿上:“跟我来,带你去看一件东西。”
    余令嗯了一声,继续将剩下的几根手指擦拭干净。
    “别看了,有术法护着,她好得很。倒是你,非礼勿动懂不懂?”
    余令终于撩起眼皮,还是那副骄矜样:“不太想懂。”
    师徒二人皆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不居堂,游亦方从身后捧出一本册子,向他问道:“要想救小辞,需得引魂。但是在这之前,你最好知道她的身份,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那本册子破破烂烂的,上面还标注了不少字。余令仔细一看,心里已是明白了三分。
    这分明是上次在藏书阁里看到的那本册子,亏得师父还说这叫什么《八十天速成练丹大全》,怕是就把他当做小孩来诓。
    不过,面子还是要给师父留,余令扬起眉毛,疑惑道:“这不是那本《八十天速成练丹大全》吗?”
    游亦方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他终于敛了笑意,正经道:“你可知微山派的来历。”
    余令嗯了一声,点头道:“微山派历来只为除魔降妖,并奉命镇守翠微山。”
    游亦方点头,神色不明:“你天资聪颖,道心清奇,想来早已明白不少上一辈的恩怨往事。我微山派接管天命,因此不露圭角功成不居,但镇守翠微山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要镇守的而是一方秘境——无上秘境,这无上秘境中藏有珍宝万千,更有一本奇书——《灵微》。”
    余令的眉心跳了跳,顿时间,那些江湖传闻都涌入了脑海之中。传说,这江湖上流传着一本无字天书,谁若得到,便可拥有无上功法与隐秘之术,不但可以活白骨,医死人,亦可一步登天,功力大增。凡人可一步飞升,妖魔得之便可落地成为一方霸主,称霸天下。
    这种传说神乎其微,但他一概不信。在他看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是有心之人得到这种东西,定会扰得天下大乱。再者,一切如梦似幻的东西,如果能轻易得到一步飞升,也就不算传说了。
    更何况……他根本无心飞升。
    “天书?”
    “不错。虽然人人都称其为天书,但是这并非本名,而是叫做《灵微》。我派开山祖师在飞升之前特地写下此书,将一生所见所闻皆录入其中,说是天书,不过是个杂谈录。”
    “只是这册子里确实记载了神秘莫测的禁术,可助修炼精进,达成一日万里的境界,的确可以称霸一方,成为大能,但是对于飞升却绝无可能。但是这隐秘也只有历代掌门人得知,旁人一概不知,待我百年之后,你便是掌门,如今提前告诉你,倒也不成问题。”
    余令缓慢地眨了眨眼:“难怪,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无上秘境之中宝物众多,可《灵微》却不知为何名声大噪。只是,这东西被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普天之下谁不想要脱离苦海一步登天,因此,这也给我派带来了不少麻烦。也正因如此,翠微山隐藏于众山之中,只是人终归是人,避让又怎么能解决一切呢。”
    “师父说了这么多,与楚辞又有什么关系?”
    “你急什么,往日不都挺淡定的么。细细算来,我是微山派第九代掌门,在我做弟子时,我的师父应逢知收徒三人,在我之下还有两个师弟师妹。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我的师弟竟会走火入魔堕入魔道,一心只为抢夺天书,我与师父共同击败师弟,但是《灵微》却堕入了轮回道中,《灵微》书灵此生转世为人。”
    “而你现在看到的这本册子,只是《灵微》的残缺部分,只潦草记载了微山派创立之事,而最为隐秘那部分早已入了轮回。”
    “师祖他……”
    游亦方闭上眼睛,面色黯然:“掌门师父以身为器,封印了师弟,之后不知所踪,想来早已归天了吧。师妹归家后重伤未愈,也早就去了。”
    前尘往事扑面而来,突然入魔的师弟,以身封印的师父,无一不让他心惊胆战。这掌门之位他坐的仓促又茫然,回顾四周却已是空空如也。
    原本热闹非凡的翠微山只剩他一人。
    原以为命运的齿轮不会再卷土重来,可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一般,都再次涌入了翠微山里。
    余令极其诧异,又觉得荒谬至极。心中所疑惑的事情正一点一点露出它原本的模样,可他却是万万没想到,楚辞竟然会与《灵微》有关。
    游亦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搜寻了多年,原本想用古法让她完璧归赵。楚辞命格异常,绝非凡人,实乃天书书灵,早在坞都偶遇时,我便发觉到了不对。可如今的她已是一介凡人,生死之命全凭自己做主,我便彻底死了这条心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书灵回我门派修炼,以书灵之身修炼,说不定更上一层楼。只是这魔道来势汹汹,她又连破两道禁制,这才使得魂魄离体。”
    “因此,只能引魂。”
    余令颔首:“怎么做?”
    “引魂大法非寻常人不可用,用此法需有几个要紧之处。一人施法,一人引魂。施法者不可被打扰,引魂者需魂魄离体,入其梦中,与被施法者同受梦魇苦楚,并引其归位。”
    他定定地看着余令:“同受千刀万剐之痛,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你做的到吗?”
    余令轻轻笑了笑:“师父早就有了决断,何必再来问我。况且,做师兄的,总要为师妹做点什么。”
    游亦方不客气地戳穿了他:“这个时候知道什么是师兄妹了,我看你这眼神可不像。”
    “来吧。”
    游亦方赞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取你与小辞的指尖血来,这三日之内,我教你如何引魂。”
    两人均是笑意坦荡,彼此都知此事凶多吉少,却仍不遗余力要完成。
    三日,不食不睡。
    两人目光灼灼,眼里都布满了血丝与疲惫。
    余令率先睁眼,紧紧攥住了师父的手腕,确认无事后才肯放手。
    一根白发落在地上,冰凉彻骨。
    余令看着那根白发,低声道:“师父,您有白发了。”
    游亦方不在意地笑了笑:“早就有了。虽说修道之人相貌变化不大,可我终归是个赶鸭子上架的掌门,功力不及前任掌门浑厚,生出白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余令不做声,心里却如翻江倒海、变化万千。
    三日不吃不睡所维持楚辞生命的术法,早已令游亦方面色灰暗,如今更要再次施法,更是有些吃不消。
    他突然道:“临韵,我一直没能告诉你,你父母的事情,如今告诉你,你愿意吗?”
    余令的身体突然震了震,良久,他才笑意微微:“原本做梦都想知道为什么,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我却有些不敢听了。”
    “其实——”
    “师父,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可好?”
    游亦方的眼睛亮了亮:“好,咒语术法早已教授与你,去带她回来吧。”
    山鹤居的大门轰然关上,只留一室的寂静与安宁。
    余令轻轻握住楚辞的手,反手将其包裹在掌心之中。
    楚辞脸色苍白,却不灰暗,这是师父三日术法所护的结果。如今,他便要去她的梦里,将她带回。
    游亦方指尖一挥,一团白光随之而去,无声地随着那白光移动。
    很快,白光便已包裹住了余令与楚辞。那术法的力量开始将他紧紧吸附,似乎要将这一身魂魄抽离而出。
    离魂之痛,难以忍受。每坚持一刻,他的脸色便会苍白一分,额头上也逐渐沁出薄薄的汗珠。可他却一声不吭,似乎那苦楚与自己无关。
    问心?
    他只知道,人生在世,需得自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