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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一旦发现车架中和他成亲的是个假公主,还是个男人,这等被愚弄的愤怒只会彻底激怒他。
温宣鱼伸手想要掀开外面的车帘,
就在这时,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这是一户普通至极的农户门口。
几间农舍并糊了泥的篱笆围起来的院落,看起来有些荒凉,近了户牖的竹香已淡去,一只野猫从里面喵呜一声跑出来。
早已几个庄稼汉打扮的男子等候,见来人立刻迎了上来,却是行的军礼。双方人马立刻开始换防。随温宣鱼留下来几个人仍旧在此扮作庄户人,剩下的悄无声息隐匿到了周围的夜色中,而马车被快速卸掉车顶,换成了木板和簟笰,由之前那些庄户汉子驾着很快循着来路继续前行了去。
温宣鱼早就认出了此地,这正是当日她和孟沛一起前来求医的地方,孙圣手在莱阳县城后的住所。
那日来的时候,孙圣手的夫人还送了她一条合欢襕裙,院子里的黄狗叫得不停。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孟沛会选这里。
此地在莱县城后,距离瑞玉城有天然的骨关阻隔,相对安全,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孙大夫的秘密地窖。
果不其然,随扈霜刃很快确认了好周围的环境,然后由他带队,一行人前往农舍里的房间,掀开那屋舍中软塌床板,就看见下面一个通道入口,这入口均铺设了条石,一眼看下去深不可测,拾级而下,下面一应用具全数准备妥当,都是全新的,空气中有淡淡的熏香,显然日日有人打扫,最绝的是在相邻的地下耳房中,推门进去就是一汪小小的地下的泉水,从这里经过的一处地下暗流,保证了用水的安全。
但关上厚重的灰色石门后,又隔绝了水汽,并不会觉得湿冷。
而在另外三处地下房间中,一间堆满了处理后的粮食,一间是药材,数量之多,整齐罗列,绝非短时间可以筹措的。
还有一间是空着的屋舍,红罗斗帐,四角垂香囊,便是她住的地方。
温宣鱼看到那精细的布局便无比确定,这处的兴建绝非这一两日之功。只是在这之前,孟沛怎么会想着修建这样一处地下屋舍,而且选中了这样一处荒凉的地方。
除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是的,早就知道,北戎会南下,战争会燃到莱县和宁安镇——
只有这样,他才会突然提前送走了他的叔爷和舅舅舅母们,并提前安排了孙圣手准备了这么多的对应药材,他才会直接去了金淮郡,然后早早做了这样的准备。
温宣鱼心里忽然涌起一个荒唐而明晰的念头,也许……也许——季泽哥哥也记得很多原本是“上一世”的东西。甚至,和她一样,因为老天的怜悯,重新得到了回到过去重来的机会。
那如果是这样……很多东西都能说通了。
若是这样——
她心里微定了一下,也许,瑞玉县的情况也早如这里一样,在孟沛的计算中。
~*
此刻的瑞玉县残存的百姓家家户户闭门而居,但在门扉的背后,都有一张脸看着走在街道上的那支冗长的队伍,从开道的威风凛凛而又气势逼人的禁卫穿着全套甲胄,面上带着面具,到中间的红妆马车,由十二匹白马拉着,缓缓而行,后面则跟着数不清的押运的车队,上面都盖着红绸布,漂亮的楠木箱子气势十足。
在此等时候,竟然用这么大的排场为侵略者进行这样的和亲,凡围观者,心里莫不默默呸了一声。
大雍乃是武将篡而王,开过的皋帝尚且有两分武将的傲气,到了这长在深宫妇人之手的睿帝,绥靖妥协,着实让人不耻。
为了今天的迎亲,按照公主的要求,今日的瑞玉县清空了街道,不得围观。
县府的正大门,此刻正等着穿着一身北戎吉服的詹台鲁,他身后列队着北戎的武士,按照习俗,要在下轿的地方迎接新娘,他一手背在身后等待着,马车径直而来,在他面前停下,四周的护卫都停下,微微退开。
一个捧着行牒国书的将军上前,詹台鲁待要去接,却看见那马车车帘忽然微微掀开,从里面露出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向外面勾了勾。
“公主不必着急——”他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
那手指没动,微微凌空反而向外面伸了一点点,似乎暗示眼前的詹台鲁迅速上马车来握住“她”的手。
詹台鲁微笑,在进城的时候,便有护卫已简单检查过,马车中除了“公主”再无二人,所以他并不担心。
他也正好有一样东西给她看,想起那晚那娇柔的少女的模样,他想便是最后纵容她一下也无妨。于是他踏上马车,伸手握住了那两根指尖。
这时,那手指指尖忽然用力,一瞬间,猝不及防的詹台鲁被直接拉了进去,外面的人呢几乎看不清是他自己还是被迫直接滚进了马车中。
帷帘落了下来,里面有人翻滚被扑倒的声音,左右一下紧张起来,北戎的护卫立刻拔刀,但就在这时,车里简单的动静后安静下来,然后忽然扔下来一件女子的喜服外套。
本来将要上前的北戎护卫一瞬愣住,紧接着又是一件女子中衣。
然后是女子的亵衣和绣鞋。
……这是什么情况。
车里面的动静依然在继续,反复的挣扎和碍事的衣衫都滚了出来,隐隐可以听见男子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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