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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安然自顾自的往下说,语气有些急切。
说话的同时还抬头看了梁恪一眼,随即又快速的把视线移到自己手上。她在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她又几乎很快的断定出梁恪也许不会信她。
那些比电视剧还荒谬的剧情,要不是她的真实经历,搁她也不信。
所以,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她试图尽可能的说的通俗易懂,最好三言两语就能把外人看来不健全甚至有些悲惨自己却真实过的二十多年的人生概括完。
大脑快速且仔细的斟酌着每一个用词,她不想让任何一个词让她看听上去带有可怜的意味。
她告诉自己不要掺杂任何情绪,语气要尽可能的平和,就像这是一件极其平常,她从未在意过的事。
她太想让自己配得起梁恪了,即便内里不是,但看起来得是。
绞尽脑汁,筹言措语,可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与梁恪之间更重要的问题不是她的不坦诚,而是梁恪的在不在意。
在这场感情中,他俩谁都不无辜。她有多不坦诚,梁恪就有多不在意。五年里,但凡有一次,但凡梁恪对她用点心,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
一对相恋五年的新婚夫妇,在他们的新婚第二天,才开始想要了解妻子的过去,这不正常。
“我试着联系了,真的。”末了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不过,他之前的号码,好像不用了,我打了很多遍,都,都是关机。”
“我后来还给老家的二婶婶打过电话的,”她顿了顿,忽的想到什么,于是又解释到,“不是亲婶儿,是离我们家挺近的邻居,没血缘关系的那种,邻居。”没血缘关系,所以人来不着。
后面的话安然没说,她觉得梁恪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于是她接着说,“可二婶说自从奶奶过世后,他就再没回去过。”
“他?”
梁恪无意打断她,他试图理清这里面的人物关系,可他越听越糊涂,没谁联系方式,又是二婶,又是奶奶的,听上去是在说一个很重要的人,可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安然忽的被打断,思路与梁恪的问题有点对接不上,她抬头对上梁恪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哦,他,他是,是,我爸”
这个爸,被安然说的生涩又疏离,甚至还带点地方口音,像牙牙学语的婴儿才会发出的那种只闻其声不知其意的重复词。
梁恪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沉默的没说话,安然见他在没像有问题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我,我,妈……我妈… ”
这次,安然由本来想说的她直接换成了“我妈”,虽然比爸叫的还不顺口,但这样便于梁恪理解。
“三岁之后就再没见过,可她三岁之前什么样儿我也记不得。我奶很少提她,也没个照片。所以,”
所以,我也不知道去哪找。
后边那句安然没说,也不用说,理解力再差的人都能听得懂。我没妈养。
安然对梁恪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快速的把目光重新放回自己交叠的手上。
挑挑拣拣的话到这儿,基本上事儿就算是说清楚了。不清楚也不能接着往深里讲了,有些事儿可比这污糟多了,梁恪不能听,也不能知道。
安然坐的直直的,像等待宣判的罪人。等待的过程最消磨人,不安,紧张,担心,害怕,所有的负面情绪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在脑子里来回转,越转越快,最后拧成一股绳,扯的人心慌。
梁恪低垂着头,胳膊撑着膝盖,骨节分明的手交握在一起,他在想。想什么,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想的时间也太久了,什么话要想这么久才能说?自然是难以启齿的会让人疼的话。
安然话头都起好了,要是等一分钟梁恪再不说话,她就说。
你别为难,你能离婚,放心离婚我也会好好地,而且我什么都不要。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些”
梁恪还是先于他开口了。安然的解释他听懂了,也明白了她身上的“寡”是从何而来。可不够啊,她是什么都说了可仔细一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梁恪的疑问反而比之前更多了。再多也得一个一个问,他选了眼下最想知道的。在一起五年,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梁恪话一出口,安然就像被触碰了什么开关,她坐的板正,认真的像小时候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
“我没想瞒着谁,真的”
“从小就这样,大家,大家都知道,我以为你也,”
可不大家都知道,安然在哪都是大家的宽心丸,上学那会儿吃穿用度更是全校同学自信骄傲的来源,谁都能在她身上找到成就感,再差你能差的过安然?
安然有个特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的原因,就是眼睛特别亮,笑起来眼角还跟着往上勾,直勾的人心里慌慌的,伴随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一些情绪,好的,不好的,也就一股脑的涌上来。
你还来不及分辨,言行就已经先于你做出选择。
小时候,安然总是邋里邋遢,白净的小脸被风吹皴的皱巴巴的,常年没人给打理的头发跟深秋的干草没什么两样,那时她的眼睛总是怯懦的,看谁都直勾勾怯生生的,像只被追怕了,时刻保持警觉的小野猫,让人看了总想欺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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