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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谁?”艾琳语气严厉地逼问。
    伊莎·艾琳去过无望之地,看见过漫山的黄金和黑铁、具有鲜活生命的机械马和如同精巧的机关的偌大村庄。
    她见过无数神奇的事物,也见过诡魅离奇、食人血肉的怪物。她的眼界有所扩宽,对某些人或事的认知早已和普通人有了质的区别。
    虽然面前的男孩仍旧有着人类的皮相,白皙的皮肤,黑发黑眸,但艾琳已对他有了某种令人心惊的怀疑。
    十一岁的应加明如同第一天遇见艾琳时,语气平淡但又极有礼貌地回道:
    “我是魅。”
    ?
    第90章 [V]
    在柏安的日记中曾经对‘魅’有过简短的介绍:
    在无望之地,矛是多种族怪物的统称,数量庞大且通常都具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一向战斗在最前线。
    魅则是某个单一种族。
    魅自身的战斗力并不强,但却是战斗中的最强辅助,擅长躲在暗处于无形中攻击人类精神,导致战士思维出现短暂的空白,以至于动作在限定时间内变得迟缓,在战斗中露出破绽,被矛成功击杀。
    因此,在战场上,魅和矛配合战斗,攻击人类士兵的场面十分常见。
    自始至终,这个男孩都并不具备艾琳口中所谓的‘人格’。
    他是魅,......是无望之地的‘魅’。
    艾琳一脸恍然。
    窗外响起几声惊雷,不多时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框上,冰冰凉凉的雨丝跳跃着溅到艾琳身上,她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胡乱飘起,挡在她瞬间失去血色的面颊前,如同一层温柔的金色面纱。
    见艾琳长久地保持沉默,男孩神情有点不满。
    “老师。”他唤回艾琳走失的心神,问:“不继续上课吗?”
    艾琳面色僵硬地后退。
    男孩白皙的小脸瞬间沉了下来。
    半响,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没看见艾琳脸上的惊恐般,自顾自说道:“老师想看我的朋友吗?”他语气讨好。
    “魅和矛总是在一起的,我出来了,自然也会把它带出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吧。”
    男孩伸出手,掌心是一滩蠕动的黑线,黑色触须密密麻麻,妖娆至极。
    艾琳仓皇逃离。
    翌日,艾琳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在电话里向应加明的养父提出辞职。
    但她最终没能成功走掉。
    男孩为了讨好她,主动提出带她去见阿莱。
    阿莱是伊莎·艾琳的爱人,死在八年前的某个深夜。但男孩却告诉她,阿莱没死,他还活着,只是受那场战争影响变得精神失常。
    原来在当年,阿诺德统帅羞于承认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儿子,便对外宣称阿莱在战争中离世,暗地里却将阿莱从医院转移到精神卫生中心严格看管起来。
    艾琳没能经受住诱惑。
    她找到男孩。男孩趁机提出一个要求——他希望艾琳能一直教导他,直到他十八岁成年。
    艾琳答应了。
    就这样,艾琳见到了她疯癫的爱人。
    阿莱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年轻、俊秀,笑起来带着一丝痞气的男人。他甚至不再认识艾琳。
    但艾琳仍旧爱他,并珍惜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光。每个夜晚,在被男孩带着潜入精神卫生中心的路上,她脸上都带着满足并期待的笑容。
    在她看来,她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和阿莱约会。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依旧需要躲着他位高权重、门第观念极其严重的父亲。
    对阿莱,艾琳总是有着很多爱和很多的耐心。
    但他的父亲却在某天深夜探望过他之后,因为再也无法忍受拥有一个精神失常、日常疯疯癫癫的儿子,而一脸暴怒地命令护士立刻对阿莱进行安.乐.死注射。
    那天,艾琳和往常一样,被应加明带着潜入病房。
    察觉护士的到来,她迅速钻进衣柜,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自己的身形。
    隔着狭窄的衣柜缝隙,她看见年轻的护士在给阿莱注射针剂。她不清楚那支针剂里都有什么,看见阿莱逐渐安静下来,还以为护士给他注射的是镇定剂。直到男孩悄悄附在她耳边:“他死了。”男孩的声音很轻。
    那个夜晚,阿诺德坐在阿莱的尸体旁,久久沉默。
    而艾琳在黑暗中失神。
    直到翌日天亮,阿诺德离开,阿莱的尸体被人运走,她才被男孩用力从衣柜里拖了出来。
    伊莎·艾琳在二十一岁认识阿莱,在三十一岁失去他。
    失去爱人,失去希望,以至于......失去健康。
    接下来整整一年,艾琳都在病痛中度过。病好后,她没再回去给男孩上课。她仍旧在怀特城,但搬到了另一个区,依旧做家庭教师,但学生却是另一个正常孩子。
    应加明曾经试着挽留她。
    当男孩说出“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时,艾琳曾经有过短暂的动摇。
    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所有有关生活的勇气和希望都随着阿莱的死亡而消失,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这个男孩学会怎样去做一个正常、善良的人。
    她拒绝了他。
    而拒绝是要付出代价的。
    接下来整整三年,伊莎·艾琳被无故辞退数次。
    艾琳知道是男孩在暗中捣鬼。他不是一个正常、善良的孩子,自然会记恨她,又或许对他来说让她被雇主讨厌是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他从中感受到了某种乐趣,所以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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