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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这才给顾呈曜见礼。众人都不清楚这位又是什么来路,竟敢如此嚣张,林未晞解释:“这是忠勇侯府名下的家臣,在京郊给我管理田产。可巧,也在大兴县南郊。”
顾呈曜这才想起,之前朝廷封赏林勇为忠勇侯,除了千顷良田,还赐下一批奴仆,想必这就是其中之一了。不光是顾呈曜,其他人也觉得恍惚,林未晞虽然带来十里红妆嫁入王府,可是在王府众人心里还是觉得林未晞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险些忘了,她名义上亦是公侯之女。
林未晞继续说:“我今日上午接到王府田庄管事的回禀后,觉得奇怪,差不多的位置,为何我的庄子就没事。我便派人通知南郊的庄子,让他们去王府田庄走一趟。”
田庄婆子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林家家臣接过话,说:“奴才接到小姐的命令,去贵府庄园走了一趟。鱼塘中鱼不太机灵倒是真的,但是并不是因为受冻或是遭灾,而是因为庄园管事看管不力,塘里的水都七八天没有换了,水中杂物污秽极多,难怪鱼不精神,若是再耽误几天,恐怕都要有死鱼了。”
对方说完后,林未晞看向顾呈曜,眼中明晃晃的是讥诮:“听明白了吗,根本不是我苛待家奴,而是他们奴大欺主,公报私囊!他们把庄园看管成这个模样,竟然还借口寒潮之灾,想和我要一百两的救急银子去周转。世子,这样的奴才,也要好好体恤,不能重罚吗?”
顾呈曜看田庄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回话,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方才之人说的是假话,田庄婆子早跳起来闹了,可是她一动不敢动,那就说明,这是真的。
顾呈曜突然就对自己生出巨大的怀疑,他来这里之前,还一心觉得林未晞走岔了路,他是来纠正她的。可是短短片刻的功夫就证实,并不是林未晞苛刻,而是他愚昧无知,竟然被几个刁奴蒙蔽,被骗的团团转!
顾呈曜脸色不好,卜妈妈一看不对,顾不得原本计划,连忙上前说:“是这个婆子太过奸滑,世子一心向善,哪里想得到她今日空口说瞎话!但是这个婆子终究只是个例,王妃因为她便迁怒所有人,还要将沈王妃精心设定好的章程规矩推翻,这叫什么道理?”
林未晞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抬眼含着讥诮的笑,看向顾呈曜:“世子也这样觉得?只要是你亲生母亲留下的东西,我都改不得?”
顾呈曜嗓子仿佛被堵住,他诚然敬重生母,可是和卜妈妈这些女眷不一样,他对沈王妃留下来的规矩并不看重。如今林未晞才是王妃,她想改,当然是由她意。顾呈曜大概明白了,今日卜妈妈特意来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心疼讨生活的人,什么物伤其类于心不忍,卜妈妈分明是为了自己手里的权。顾呈曜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他从小尊敬信赖的卜妈妈,怎么会做这种事?那以前有没有这样类似的情况呢?
卜妈妈看着顾呈曜许久不说话,心里有些慌了,高然本来就打算隐于幕后,看到卜妈妈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她真是气得不轻。屋里正乱糟糟的,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威敛深重,不怒自威:“你们在做什么?”
燕王?!
所有人都惊了一跳,燕王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然一点通报都没有。这下阖屋人都赶紧收敛表情,慌忙回身给燕王行礼。林未晞也惊讶了,她绕过书案,站到桌子之侧行万福礼。顾呈曜也正巧站着这附近,这样一来,他们两人仿佛并肩行礼一般。
顾徽彦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里不知为何就沉了沉,在理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潜意识便极端拒绝这种可能。顾徽彦莫名生出一种邪怒,这阵怒气来的太快,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其压制在自己一贯的平静表象之下。
屋中人明显感觉到,燕王进屋后气势越发可怕,他们不敢东张西望,但是对于燕王这种罕见的震怒,却都生出许多揣测来。卜妈妈心里生出一丝希望,高然更是心中狂喜,她猜测的没错,燕王果然对前妻用情极深,林未晞贸然动沈王妃的东西,碰到燕王的逆鳞了。
林未晞当然也发现顾徽彦的情绪变化,更匪夷所思的是,燕王是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什么后才越发摄人。这里只有她和顾呈曜两个人,燕王看的是谁?莫非林未晞还是太托大了,燕王在她和世子之间,依然毫不犹豫地偏向儿子?
林未晞保持着蹲身的姿势,一时间心绪纷杂。好在转瞬间顾徽彦就将威压收回,又恢复成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的燕王殿下。他朝林未晞和顾呈曜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太刺眼了,说:“起吧。”
林未晞这才敢站直,她站好后发现顾呈曜竟然立在自己肩膀边,林未晞心里翻了个白眼,立刻假装无意地朝后退了两步。
顾徽彦虽然淡漠地平视前方,但是心神却一直留意着这个方向。他心里莫名其妙的邪火总算好了一些,他站在堂屋中央,丫鬟见状壮着胆子给顾徽彦搬来扶椅,被顾徽彦一手制止。他目光扫过满室寂静,再一次问:“这是怎么了?”
赵婆子眼珠滴溜溜乱转,卜妈妈沉住气,低头不语,而高然朝卜妈妈扫了一眼,眼睛中满是考量。每个人小动作都不少,却没人敢说话。
林未晞只是纠结了一闪念,就上前一步,轻声喊:“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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