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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年见她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温声笑道:“女大不中留啊,还未嫁出去就将夫婿挂在嘴边了,若让你母亲听见了,定会笑话你。”
说着说着,李常年嘴角的笑意又淡了下去,歉疚道:“心儿,今日本是你的生辰,可惜父皇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你连个生辰宴会都没有。”
“没事啊,生辰年年都可以过,今年没有,明年再过嘛!只要父皇龙体安康就好。”李心玉将空了的药碗放置一旁,起身拥了拥李常年清瘦的身躯,笑道,“父皇的身体比一切宴会都重要。”
回到清欢殿的时候,已是夜里时分,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桃花香。
“公主,萧国公回信啦!”红芍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捧着一封信道,“兵部驿站的信使送来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裴漠竟在她生辰这日送了家书,这可比任何礼物都要珍贵!
李心玉心中一喜,连梳洗都顾不上了,忙接过信拆开。
这次的信十分简短,只有三句话:戌时三刻,上望仙楼……
李心玉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当即眼睛一亮,拔腿就往外跑。
“哎殿下!殿下这么晚了,您去哪儿?”
李心玉将宫婢的呼喊声置之脑后,气喘吁吁地跑到望仙楼,登上最顶层,刚巧戌时三刻。
她手握着信笺,撑着膝盖急促喘息,砰砰的心脏声撞击着耳膜,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般。
此时长安万家灯火齐明,夜色华美而静谧,广袤的苍穹下,几束烟火接二连三地划破天际,砰砰绽放在夜空中,散开万千光点,将半片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裴漠此时并未班师归朝,那么这场烟火盛宴只可能是他出发前备下的。
李心玉跑得满身是汗,眼中却是神采飞扬,手下意识摸到脖子上的狼牙坠子,低声笑道:“好俗气的礼物。”
嘴上虽嫌弃,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笑得开心,万千焰火绽开,照亮了夜空,也点亮了她的眼睛。
烟火还在持续不断地绽放,红黄绿紫,瑰丽无双。温柔的春风拂来,吹动她手中的信笺,隐隐露出最后一行字:
生辰快乐,殿下。
婉皇后喜欢花,这座园子是李常年特意为她造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花开依旧,人,却早已化为了红颜枯骨。
“好多天不曾看见皇兄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呢。”
李心玉随口开了个话题,李常年却是忧叹一声道:“那孩子,也是难为他了。谏官言辞激烈,常惹得他大发雷霆,几次要动刑贬官,都被朕给拦了下来。前几日御史台又触了他霉头,提起娶妻纳妾之事,他便干脆抛弃政务不干了,躲在了东宫不出门,六部只好又将奏折送到了朕这儿。”
李常年十分无奈,“这样焦躁执拗的性子,真不知以后该如何是好。”
李心玉又想起了前世兄长的下场,不由心中一紧,隐隐有些不安起来,生怕重蹈覆辙。
她知道,一味地防琅琊王是没有用的,关键是李瑨自己得振作起来,承担好一国之君的重任……
哎,要是裴漠在就好了,他一定能给自己许多建议。
翘首以盼了数日,总算迎来了裴漠的归期。
他进城的那日正下着小雨,但仍挡不住长安百姓对英雄的崇慕之情,听说他和琅琊王进京之时,长安街旁人山人海,人们争相将鲜花和手绢儿朝他们抛去,十里长街下起了一阵缤纷的花海。
裴漠生得年轻英俊,更得姑娘们喜欢,从此长安城便有一句俚语不胫而走:投胎当投俏襄阳,嫁人当嫁裴家郎。
这且是后话不提。
裴漠进了京,按照旧例先叩见了皇帝,述职陈情,交还借用的兵符,领了恩赏,这才能回家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长安城郭在蒙蒙烟雨中被浸润成暗青色,李心玉连伞也顾不得打,将手举在头顶,快步朝兴宁宫跑去。
谁知才出了清欢殿的大门,便见长而狭窄的宫道上站着一名年轻的武将。他一手按着佩剑,一手执着纸伞,衬着身后朦胧的楼阁,朝她露出一个温柔而疏狂的笑来。
半年未见,裴漠似乎又长高了些许,眉目轮廓更加英挺成熟,令李心玉又想起了前世他横刀立马,拦路抢亲的气势。
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两人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相视而望。
李心玉的发丝微微潮湿,眼中也像是飘进了四月的烟雨,染上几分雾气。片刻,她绽开一抹笑来,疾步扑进了裴漠的怀中。
微黄的油纸伞如花般飘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了墙根。
裴漠伸出双手,将扑过来的李心玉稳稳地接在怀中,紧紧拥住。他腕上的玄铁护腕带着微微的凉意,擦过李心玉的脸颊,下一刻,他炙热的唇落下,堵住了李心玉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
这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不深,但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缠绵。
“裴漠,我好想你。”李心玉舔了舔湿红的唇,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雨珠,格外诱人。
裴漠的嗓音哑了几分,垂首看她,“我也想你,特别想。”
“走,你跟我回清欢殿,本宫要好好看看你!”
说着,李心玉一把拉起裴漠的手,裴漠却是轻轻地闷哼一声,被拉住的那只手有些僵硬。
李心玉立刻发现了异常,转身问道:“你身上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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