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骁嘴角的笑放缓, 他收起手机没有再回。
    夜半回到家临睡前才给孟清念发消息。
    “晚安。”
    孟清念听见隔壁响起关门声, 心里有些疑惑，前段时间跟谢南骁合作写ppt, 知道他的排班, 他今天好像没休假。
    孟清念翻出谢南骁的排班表, 确定谢南骁今天没休假，再次陷入疑惑。
    谢南骁为什么会回来。
    想不明白, 孟清念索性不再想, 回到卧室休息。
    1月12号午夜, 清静的塔台偶尔响起细碎的指挥声, 孟清念坐得有些累, 她站起身看向漆黑如墨的夜里, 灯火辉煌一望无际的跑道。
    疲惫的眼得到放松, 枯燥的沉闷变得舒坦宁静。
    “联航5521, 申请盲降。”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 孟清念抬眸看向漆黑的夜空，她扫视一圈雷达和风速，确定谢南骁能盲降才道：“塔台，塔台修正海压1010，地面风360，3m/s，同意盲降跑道18r。”
    “联航5521，降落跑道18r。”
    重复过后，频率回归平静，两人静默无言。
    “孟清念。”
    谢南骁忽然开口。
    孟清念没有出声，耐心等谢南骁说完。
    “困不困？”
    “还好。”
    年关将至，首都机场的航班增多，就算是午夜他们能够放松的时间也很少，高强度的工作让她们保持绝对清醒，没有丁点犯困的机会。
    “孟清念。”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孟清念已经习惯地慵懒应着，“嗯。”
    频率里其他机长叫，孟清念将谢南骁撇到一旁，率先处理其他机长的问题。
    等孟清念忙完，谢南骁已经降落联系地面，孟清念看向在近进指挥下滑跑的联航5521。
    她心绪微动，她其实也有话想问谢南骁。
    问他明明昨天没有换班，怎么突然回来了。
    漆黑的夜幕渐渐被日光驱散，整齐排列在机坪的飞机陆陆续续启动。
    “塔台，联航6339，申请盲降。”
    孟清念愕然，她低声喊道：“谢南骁？”
    “嗯。”
    机舱里沈嘉浩打趣地看向谢南骁，“骁哥，你在孟清念手里飞了多少次？现在她听到你的声音就能认出你。”
    孟清念很早就能听出他的声音，这次这么惊讶大概是不敢相信，短短时间内，他再次往返航班飞到她手里。
    孟清念调整好状态，平静地给谢南骁指挥。
    “联航6339，塔台，同意盲降跑道18l。”
    谢南骁侧眸看向矗立在机场的塔台，朗声重复，“联航6339，盲降跑道18l。”
    短暂的沉默过后，谢南骁再次呼喊孟清念。
    “孟清念。”
    沈嘉浩挑眉看向谢南骁，谢南骁对孟清念的名字有执念，无论做什么，他总喜欢将孟清念的名字在嘴里呢喃一遍。
    孟清念有些忙，没空回复谢南骁，她戴着耳麦左耳听地面的消息，右耳还要注意机长联系她。
    谢南骁说话的时候，刚巧地面联系她，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地面的声音压过谢南骁，她只能零星听到几个字。
    她回复地面的消息，空出时间问他。
    “你说什么？”
    此时谢南骁已经降落地面，沈嘉浩听到孟清念迟来的询问，笑道：“骁哥，孟清念好像不是很在乎你啊。”
    任何事情都可以排在谢南骁前，一定要等到处理完事情再跟谢南骁说话。
    谢南骁锐利的眼眸看着前方，对沈嘉浩的打趣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是孟清念的工作时间，她不可能本末倒置将他放在一位。
    这是她对工作的认真。
    他敛下眼眸，薄唇轻动低声，“好好工作。”
    孟清念愕然，她愣了会儿轻声应道：“好。”
    沈嘉浩转眸看向他目有疑惑，谢南骁刚才好像说的不是这句话吧。
    孟清念跟唐蕊换班回家，唐蕊累的眼睛快要闭起来，还是硬撑着说道：“念念，昨天我表妹来首都了，要我陪她出去逛逛，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孟清念有些担心唐蕊的状态，虽然他们晚上有休息，但休息的时间不充足且断断续续，唐蕊熬成这样还要出去玩，身体肯定负荷不起。
    “你要不要回家睡几个小时再跟你表妹去玩？”
    唐蕊眯着眼睛摇摇头，“她好不容易来首都一次，很珍惜在首都旅游的时间，现在这个点她已经在酒店洗漱等着我过去了。”
    孟清念不好劝说太多，“我送你去酒店，你先在车里补下眠。”
    唐蕊实在困得厉害，没拒绝孟清念，老实地跟着她去停车场。
    走到车前按下开锁，孟清念看见靠在车旁的谢南骁有些讶异，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谢南骁自然而然地站起身拉开车门坐进去。
    孟清念迟疑地站在原地，看向跟在身后眼神迷离的唐蕊。
    唐蕊还没有清醒过来，疑惑问道：“怎么了？”
    孟清念静默半会儿才道：“谢南骁也在。”
    唐蕊脚步顿住，瞌睡也散了不少，她犹豫问道：“那我自己打车过去？”
    孟清念摇摇头，“只是跟你说一声。”好有个心理准备。
    唐蕊觉得自己头不晕了眼不困了连精神都好了很多，她快步走到孟清念身边向她打探消息。
    “谢南骁怎么在你车上？”
    孟清念平淡说道：“他坐上去的。”
    唐蕊：“…”
    她也知道谢南骁是坐上去的，她是想知道谢南骁怎么会坐孟清念的车，机长跟管制的下班时间没有那么重合吧。
    谢南骁刻意在停车场等孟清念？
    唐蕊的脚步停下，她好像无形之间当了个电灯泡。
    孟清念洞悉唐蕊的想法，她安然不动地说道：“不会耽误我们。”
    唐蕊看向孟清念，虽然孟清念平时冷冷清清，但她真的很会关心人，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快速消除对方心里的犹疑。
    跟上孟清念的脚步打开后座门，谢南骁已经坐在后座，她尴尬地跟谢南骁打招呼坐回副驾驶。
    为什么谢南骁不坐副驾驶，反而坐后座？
    孟清念对谢南骁蹭车的行为习以为常，她解释道：“要先送唐蕊去酒店。”
    “要不要我开？”谢南骁端坐在后座神情寡淡，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孟清念。
    孟清念透过后视镜看他，白皙的脸染了一股疲色，漂亮的丹凤眼下方有层淡青，“你比我熬的更久。”
    机长跟管制不同，管制做二休二，机长需要看飞行的时间，以及航班时间。
    昨天到今天，谢南骁可能飞了24小时。
    谢南骁开门下车利落地走到驾驶座外，“习惯了。”
    孟清念坐在驾驶座没有下来，谢南骁神色疲惫状态并不是很好，她担忧他身体会消耗地更加厉害。
    “你疲惫驾驶。”
    谢南骁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疲惫驾驶？”
    孟清念没有说话，她能准确说出原因，但原因说出来谢南骁就知道她很留意他。
    唐蕊看见情况不对，已经偷偷解开安全带坐到后座去，谢南骁这个架势肯定会帮忙开车，她再坐在副驾驶就是不知好歹。
    “航空公司也不允许疲惫驾驶，会给时间让机长休息，长时间飞行太累也会跟副驾驶换位置补眠。”
    孟清念还是有些不相信，谢南骁眼睑处明明有淡青。
    “孟清念。”
    孟清念抬眸看向他。
    “是不是怕我疲惫驾驶出车祸。”
    不是，孟清念内心快速给出答案，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怕过这一点，她怕的只有谢南骁身体熬不住。
    但孟清念没有说出来，她顺势借着这个理由让谢南骁知难而退。
    谢南骁紧盯孟清念的脸，关注她神情变化，缓缓道：“孟清念，相信我。”
    孟清念侧眸看向他，望入那双深邃清明的眼，谢南骁像是在透过这件事跟她传递信息。
    不论发生什么事，记得相信他。
    这一刻，孟清念不再犹豫果断下车，梗在心里的芥蒂也慢慢散去。
    孟清念坐到后座，唐蕊靠过来低声跟她耳语，“凯德酒店。”
    孟清念扫了眼唐蕊，见她大气不敢出，她拿出手机导航好，趁着谢南骁还没有开车，她单手撑在收纳盒上倾身上前，离谢南骁极近的将手机固定在方向盘旁边。
    谢南骁侧脸看向孟清念，不经意间跟她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孟清念脸颊微红退回后座。
    不敢再去看他。
    谢南骁嘴角微微上扬，启动车往凯德酒店开去。
    一路上孟清念并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跟唐蕊相互依靠，脑袋里想的全是谢南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