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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晗从没遇到过讲话这么不客气的,气到头都开始发昏,“你说谁恶心?没有我们可怜施舍,带你进去,你还想用餐吃饭?做梦吧你!”
这时,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子快步走出来,问道,“哪位是时小姐?”
时渺懒洋洋抬了下手,“我。”
男子非常客气,微鞠一躬,“我是这家餐厅的经理,您的包厢在二楼,这边请。”
“经理?”林晗愣了。
她来这吃饭好些次,都从没见过经理亲自出来接待,糊弄人的吧?
见两人真往餐厅里走,她忙赶上前拦住,“他们连你们这的卡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进来吃饭?”
经理顿住带路的脚步,微笑解释,“作为我们老板的贵客,当然有这个资格。”
老……老板?
怎么又成了老板的贵客?
林晗还想阻拦,经理已经招手叫来安保人员。
母女两的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汪孟宁狠狠瞪了经理一眼,“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这家店是不想在京阳开下去了!”
“松开我!”
“我们是来吃饭的,是顾客,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
……
随着往楼上走,母女两愤怒不甘的声音逐渐远去。
林清越内心里多年沉重压抑的枷锁,被时渺打开一个小角,外面的光亮照了进来。
让他意识到,原来记忆里那样可怕的继母,并不是无法反抗战胜的。
她也会一脸的屈辱愤怒。
那段噩梦般不敢回忆,只想远远逃离的过往,因为时渺,他初次有了直面的勇气。
来到二楼一间装修极为雅致的包厢内。
经理尽职尽责地吩咐完侍应生,这才彬彬有礼地退出去。
时渺坐下喝着凉茶,很快发现茶具都是成套的古董珍品,连桌子都是红木。
这家餐厅果然很不一般。
随着侍应生也退出去,屋内不再有其他人,时渺问道,“刚才碰到的,是你亲妈,还有亲妹妹?”
“不是,我母亲过世的早,在我五岁的时候,继母带着女儿一块过来,和我父亲重组了家庭。”
时渺点点头,不再多问。
那也就说得通了,难怪那对母女对他完全就是一副恶毒厌恨的模样。
五岁父亲另娶,十五岁远走他乡,期间那十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才会选择逃离那个家。
时渺温声说道,“你舞跳得真的很好,不只是现在的全国大赛,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站到更高更大的舞台,万众瞩目,无上荣光,成为骄傲,那些对你不好的人,就等着后悔去吧!”
林清越一抬头,对上那双充满鼓励,黑润清澈的眼眸,只觉得,这辈子都可能无法忘记这一刻。
他曾经觉得活着很痛苦。
父亲忙于工作,在家的时间并不多,继母汪孟宁是个两面演技派。
父亲在家的时候,对他假意热情。
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成了母女两发泄所有恶毒情绪的出气筒。
吃饭不能上桌,只能趴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而母女两总是一边咯咯笑,一边将咬过的食物残渣丢进他碗里,逼迫他吃下去。
他永远只能缩在属于自己的狭小角落,如果出来活动被发现,汪孟宁会以他挡路的理由,直接将他踹倒在地。
不高兴了,随时不由分说,拉过来打骂撒气。
汪孟宁还买了根橡胶棍,打人特别疼,但不容易留伤,看不出痕迹。
那时他才五岁,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后来大了一点,知道偷偷留证去和父亲讲,然而汪孟宁一顿肝肠寸断般的哭诉,说自己有多不容易,避重就轻,父亲也便随之心软偏向对方。
只有爷爷大发雷霆,要为他讨个公道。
可爷爷身体又不好,常年在国外养病,隔着汪洋大海,汪孟宁表面认错保证,背地里却是变本加厉。
没有人能真正保护他。
艰难的处境,似乎只有跳舞的时候,他才能短暂获得快乐。
后来年岁渐长,他终于逃离了那个家。
乏善可陈的灰暗生命里,他原本以为跳舞,是唯一仅剩的那点亮光。
可林清越现在发现,跳舞带给他的光,和时渺带给他的,差距就像是萤火和月亮。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似乎只是看着她,胸腔里便充盈起从未有过的满足。
“你吃呀,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林清越回过神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等比赛结束,我有话想对你说。”
时渺奇了,“要说什么,现在说啊,干嘛说话说一半,还来个预告。”
林清越避开她的视线,耳根悄然发烫。
不论时渺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说。
“胃口全被你吊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听话听一半,我今晚很大可能连觉都睡不好。”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还不到五点,天空大片橘色晚霞,挥发着最后的余热。
林清越抬头看着掩在稀薄云层里的夕阳。
曾经在他眼里晦暗贫瘠的世界,一切都开始变得那么美好。
林清越笑了笑,说道,“想晚上睡好,那还不简单,现在就把精力全部耗光,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时渺看着他温柔明亮的笑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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