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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青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时洛几个人走了另一条路。
他们穿过竹林,进入后山。
登上小舟,驶向万荷环绕的湖心亭。
时锦时秀扒着船舷:“哇!”
两个小朋友这些天经历了生死大事,后又学习重担,难得有这样的轻松时刻。
立青见他们喜欢,用结界给他们一人托了只荷花过来,两小孩就高兴了好大半天。
立青走到船头,对时洛和领头道:“能联系上的所有人,都等在亭子里了。”
等小舟逐渐近了,隐在柳树和荷花中的建筑也揭开了面纱。
说是湖心亭其实格局小了,此地面积宽广,容纳上百人不在话下,更像是立在水面中央的一栋小楼。
领头之前在养伤,后来这段时间他负责看着完真,外出跑腿的一直都是立青。
这还是领头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夏国遗臣,凭栏内的人密密麻麻双手数不过来,他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
时洛转头:“?”
领头木着脸解释:“我只是没想到短时间内,能联系到这么多位大人。”
完真从草原抽调来的人手不足以治理整个夏国,虽然他登基之前杀了很多,但是识时务者留下来的也不少。
如今朝堂上夏国遗臣占了一半,领头数了数,震撼不已,在亭子里翘首以盼的人,几乎占了朝堂上的夏国遗臣的九成,只多不少。
——能从前朝活下来的,要么警惕要么贪生,时洛是怎么做到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
如果时洛知道他的疑惑,一定会说办法还是很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引经据典,威逼利诱……左右不过看碟下菜对症下药。
不过重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为了达成这个结果采用的小小手段就不足现在与外人道了。
时洛只笑了一声:“那不能让你觉得跟错了人啊。”小舟到岸,时洛道,“走吧。”
见时洛从小舟上下来,右相带头拜倒:“拜见明月公主。”
后面的人跟着拜倒。
时洛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等他们起来后,对着身后好奇的两个小孩介绍:“这是夏国右相,你们藏在井里侍卫经过那次,就是他的独子冒死把人吸引走的,算你们半个救命恩人。”
“叫人。”
时锦时秀眨眨眼,听话喊人道:
“多谢右相伯伯。”
“多谢右相伯伯。”
“好,好孩子。”
右相现场表演了个老泪纵横。他儿子当时完全是情急之举,后来听说隔壁的王府已经烧得房梁都没了,自然不会有人能活下来,他还以为自己儿子白死了。
没想到……右相哽咽,苍天有眼啊!
那些草原蛮子不就仗着夏国皇室能担当大任的人都死绝了,他们这些老臣再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吗!
右相看着时秀,夏国如今仅剩的男子。
右相再次激动拜倒:“天不亡我大夏——”
其余遗臣的目光也紧紧盯在时秀身上,稀罕地看着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逐渐镇定下来。
没错啊!是他们夏国皇族的子嗣啊,谁不认识安王的嫡子呢!
时秀尚不能理解这些视线的含义,但下意识想表现得更好,他不知不觉松开了牵着时锦的小手,昂首挺胸。
右相从激荡的情绪里恢复过来,吩咐人领两个小孩去休息。
时洛:“让他们听着。”
有遗臣犹豫:“他们还小……”
右相点头:“听公主的。”
穷人的孩子还早当家,何况亡国的前朝遗孤。危急关头,需要时秀尽快成长起来,的确不能把他当普通小孩子看。
右相很有威严,几句话有理有据,其余遗臣不好反驳。
在最旁边给两个小朋友安排了座椅旁听,屋内的人开始商量正事。
时洛给他们打了个框架后,大部分时间是遗臣们制定策略,时洛看情况补充。
物是人非。
休息的间隙,右相感慨地看着从容掌控大局的小公主,冷静地将事项井井有条安排下去。
几个月前,对方还是不知世事的天上月,现在已经能在敌军众中联系他们,条理分明筹谋反击。
比他们还要可靠。
——可惜,是个女儿身。
不过若是男儿,估计她也活不到现在了。
右相转头看着角落努力和瞌睡斗争的时秀,满眼慈爱,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有个继承人在。
领头站在一边保持沉默,他是第一次参加他们的详细计划,越听越心惊。
为他们的大胆,也为那些看起来天方夜谭的计划理论上竟然是可行的,更为他所见的现实正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的设想稳步迈进。
这场谈话从日出到月升。
有时秀的存在做安抚,有时洛补充过的计划当信心。众人不复来时的忐忑不安,个个踌躇满志,恨不得当场大干一番事业。
除了斗争失败,中途睡过去的时秀懊恼不已,可谓宾主尽欢。
时锦笑笑,摸摸丧气的弟弟:“我都记得,我回去给你讲。”
时秀喜笑颜开:“谢谢姐姐~”
遗臣们欣慰地看着感情甚笃的姐弟俩避开他们说悄悄话,各自离去。
时洛几人回到寺庙,住进了安排好的客房。
是夜,一只不起眼的灰蛾子从寺庙客房飞出来,融入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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