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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掉了熬夜的习惯,早起锻炼,每天喝足八杯水,控制饮食,早晚敷两次面膜。
陈安娜过来,被我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作息吓得不敢相认:“乔溪,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林寻声要结婚。”
陈安娜翻个白眼:“他结婚,又不是你结婚。”
“毕竟婚礼现场都是大学同学,状态不好一点,会让他们以为这些年我混得很惨。”
陈安娜看着我,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久,还是没忍住:“你就不能直接承认你还喜欢林寻声吗?”
林寻声,我觉得话不能这样说,岁月和山河早就把我们的缘分消磨得只剩下一点微薄的回忆,我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念念而不能忘的究竟是你,还是这些年以为对你念念而不忘的执念。
九年前的高一下学期,我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你的。
那是一个过于寻常的午后,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记不起那天的天气如何,我是怎样的发型,穿着怎样的衣服。
我在文具店门口挑新到货的杂志,陈安娜在和谢青石为了晚上吃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你的自行车稳稳停在路边,双脚点在地上,向着书店老板喊了一声,“《科幻世界》到了吗?”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抢在老板之前举起了手里的杂志,傻愣愣地回答了一句:“到了。”
你愣了一下,笑着说了声“谢谢”,把车往路边一停,把斜挎的单肩包往身后放了放,踩上路牙走了过来。
我就这样记住了你,或许是因为你也喜欢《科幻世界》,或许是因为穿着白衬衫的你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种不知名的心悸,好像有一天晚上我守了半夜,看一朵昙花开。花苞绽开的那个瞬间,天地崩开裂缝,洒下星辰。
此后,我不断不断地“偶遇”你。
走廊上,办公室,操场,小卖部,食堂
你和我不同班,教室恰好位于楼层的两端,所以为了“偶遇”,我不得不使出无数的小心机。
这所有心机里最成功的一次,是我恰好考到了你后面的那个名次。
学校月考座位按照名次排列,我如愿以偿地坐到了你后面的座位。那次月考,我看你平整干净的衣领,看你的手肘搁在桌上,看你遇到简单的题目,会不自觉抖动一下的膝盖。
看你的发丝,你的后脑勺,你的颈项和耳垂
唯独忘了看自己的试卷。
那次考试,我惨败而归,又经历了一次月考,才把成绩追上,再次与你同一考场。
填报高考志愿,我没和任何人商量,通过安插在你们班上安插的内线打听来的消息,直接照着你的志愿,填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林寻声,你可能不知道,高一的时候,我的数学成绩班上垫底。
为了和你同一个考场,我下了晚自习以后,回家还要学习两个小时的数学。临近高三的一次八校联考,我数学考砸了,捏着九十多分的试卷万念俱灰。
我是父母离婚,母亲改嫁出国都未曾流过眼泪的人,却在那天为了一丝“我不能和林寻声一个大学了”的恐慌,哭了整整两个小时。
如果你还记得,你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接到过一个无声的电话。
你说了一声“喂”,电话那端沉默了三秒钟,紧接着便是急促的忙音。
那天我鼓足勇气打给你,实际上是为了跟你告白,却由于激动,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
我没有复拨一遍的勇气,我安慰自己没关系,既然可以跟你去同一个大学,我会有无穷多的机会,告诉你我的心意。
——如果那时候,我能早点知道今后我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和勇气,对你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一定会重新拿起那支被我扔回床上的手机,郑重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出你的号码。
你说:“喂。”
我说:“林寻声,我是乔溪。我喜欢你。”
好久了。
3
武汉的夏天,气候炎热又干燥。我刚到时水土不服,身上出疹,脸上冒痘。
学院同从东部沿海来的同学迅速结成了小团体,在武汉走街串巷,只为了找到一家正宗的家乡菜馆。
林寻声,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和你熟识起来。
你参加了学校的科幻社,我也跟着你进去,壮大这个随时濒临解散的冷门社团。那个时候,《星际穿越》还没热映,刘慈欣还没得雨果奖,LIGO也还没发现引力波。我们的科幻社四个年级加起来不足二十人,全靠着社长梁随安苦苦支撑。
社里活动是每周看一本科幻小说,并分享读后感。前者你很喜欢,后者你敬谢不敏。于是,每一周,我都要写上两份角度立意不同的读后感,有时候甚至观点完全向左。
我“精分”了整整一年,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梁随安准备出国,科幻社最终还是解散了。
宣告解散的那一天,社团拿仅有的经费包了一家私人影院的小厅,播放《银河系漫游指南》,大家在一种异样的伤感之中肆意大笑。看过电影之后就是聚餐,一群物理系、数学系的高材生们喝得酩酊大醉,满口往外冒“波粒二象性”,“傅里叶变换”,“消灭地球□□,世界属于三体”
梁随安端着硕大的啤酒杯过来给我敬酒,望着坐在对面正与一个物理系师兄聊天的你,问我:“乔溪,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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