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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抚着我的臂弯,温暖我微凉的身子。窗外冷雨簌簌,你的掌心却灼热,把我的心都烧得滚烫。你与我道:“我曾暗中发誓,要赠你一片盛世太平。”
天将明,羲和起。
我轻道:“你是要我和孩子,活在盛世太平中?”
你眉眼里的凛冽之意让我想起那只楼兰雪鹰:“我要你和孩子,无忧无虑过这辈子。我要你藏在我的羽翼之下,平安到老。”你又促狭地咬我耳朵,“除了床笫之间,我不会让你哭一次。”
互诉衷肠后,你与我说起你师娘与戚香鲤的旧事。
戚香鲤出身契北戚家,乃是名门之后。而你师娘唐雁声只是唐十一娘在山上捡来的孤女,因她二人皆师从唐十一娘,自小一并练武,成为生死与共的师姐妹。
唐十一娘武功高强,是中原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
因戚香鲤年长唐雁声两岁,按资排辈,故她是师姐,唐雁声是师妹。彼时二人一起出入江湖,行侠仗义,在江湖上的名号分别是“锦鲤”和“孤雁”。
唐十一娘因材施教,着重于教端庄稳重的锦鲤内功刀术,教古灵精怪的孤雁机巧暗器。于是这一对师姐妹势均力敌,各有千秋。
尽管出身不同,锦鲤和孤雁也不曾离心离德,她们彼此信任,武功互补,像左右手一样。
倘若不是一遭变故,兴许她们此时还是好姐妹。
当年胡家匪帮在契北烧杀抢掠,欺女霸男,连官府都不敢招惹。孤雁性情暴躁,自然气不忿她们的嚣张气焰,不由分说上山屠了胡家寨子。
胡家寨的二当家苟活下来,自然不肯吃这个亏。她以三年时辰重振旗鼓,预备报复孤雁。
奈何唐十一娘、孤雁、锦鲤三人皆武功高强,十个二当家也打不过。二当家便把主意打到锦鲤出身的戚家上,便择了个锦鲤出远门的时日,偷袭戚家,灭戚家满门。
胡家寨的土匪何其残忍,锦鲤的爹娘都被点了天灯(2),尸骨无存。男眷则被玷污□□,就连戚家的马匹也被吊死在树上。
锦鲤回到契北,得知家人死讯,既怨胡家二当家,又怨自己这不瞻前顾后的师妹。
她寻到那二当家,将她百般折磨后也点了天灯,还一把火烧了胡家寨。奈何她能把二当家点天灯,不能把自个儿的师妹点天灯。
孤雁知道因自己的缘故,连累师姐家门不幸,自责不已。她连番十来次给师姐赔罪,都无济于事。
锦鲤说:“要我饶你,除非还我戚家百口性命!”她一怒之下,要与师妹恩断义绝。
孤雁跪倒在地,求师姐杀她。锦鲤拔出刀,雪亮的一刀下去,却不曾砍下师妹的头颅。
她砍下的是自己的衣裙。
割袍断义。
你说得对,妻夫也好,姐妹也罢,能走一辈子的,从一开始便是同路人。锦鲤和孤雁性情不同,她们并不是同路人。
唐十一娘死后,孤雁拜别师娘,远赴苗蜀建立浮戮门,并逐渐发扬光大,成为江湖第一门派。而锦鲤投奔朝廷,在朝为官,平步青云,被圣上封为正二品凌烟阁主。
孤雁写给师姐几封书信,皆杳杳无音。
锦鲤与世家赵氏联姻,娶了贵夫赵戟,生下嫡女寻嫣。此时赵戟尚在月中,不能侍寝,锦鲤便玩弄行院的戏子以泄.欲。
后来,锦鲤被朝廷派去愈州平定动乱,皇差交毕后,她听闻愈州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名伎,名唤陆浮白,玉树临风,擅弹琴筝。
这名伎正是你的父亲。
锦鲤动了心,包了陆浮白三个月,日夜风流。因锦鲤是朝廷命官,不愿留下子嗣,每每翻云覆雨之后,都令他服下避子汤药。
本是一场声色交易,岂料陆浮白对风华正茂的锦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偷偷倒了几次汤药,怀上一个女儿。
锦鲤知晓此事,觉得十分烦难,三番五次劝他落胎,陆浮白执意不肯,二人僵持不下。三个月后,锦鲤给陆浮白留下几两银子,匆匆归了鄞都。
锦鲤万万想不到,与她有露水情缘的愈州名伎,竟然真的把孩子生了下来,还是个女儿。
陆浮白痴心不改,独自把女儿养大到六岁,千里迢迢去往鄞都寻妻。锦鲤看不起这伎子的身份,也怀疑女儿并非自己亲生,无奈之下,还是留下这父女。
陆浮白在戚府住了半年,便被主君诬陷与孤雁私通,诬陷你是孤雁的孩子。旁的犹可,锦鲤一听到师妹的名字,勃然大怒,将父女赶出门去,由你们自生自灭。
其实陆浮白的确与浮戮门门主有过一段情,孤雁曾想给陆浮白赎身,使之从良。陆浮白念着锦鲤,拒绝了她。
你说,你和父亲流落蜀中时,是师娘将你们迎入浮戮门,娶你父亲作夫郎,把你当成亲生的姑娘养,教你机巧武功。
而且你师娘是有意不与你父亲生孩子的。
我想,很少有女人能做到这般无私。你师娘如此待你好,想来也是在赎她使戚家灭门的罪。
你环着我的腰肢,柔软的菱唇贴在我后颈上,娓娓道来:“身为江湖第一门派的门主,师娘亦手染不少鲜血,杀过不少人,或善或恶,或官或侠。可她只待我好,我就念着她的好。”
恰似你只待我好,我也念着你的好。
我又听到你回忆道:“师娘会酿花雕酒,她的酒埋在院子里,除了我和师姐,谁也寻不到。那个酒,破瓶儿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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