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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刚才差点败在一个卑贱如草的人手里,又被寒渊瞧了去,不免又羞又怒,整理好一副威严的样子,说道:“神君不愧是神君,随便在地府捡回个女丫头,都能教成绝顶的高手。”
寒渊无所谓一笑:“天帝错了,她不是我在地府随便捡的。这丫头本就与常人不同,意念稍动可控桃木剑。要不是看她是个好苗子我也不会收她。只是为何一个凡人会有如此深厚的灵力,天帝可知一二?”
天帝眼角明显动了动:“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我哪里能知道。”
“既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也就不牢天帝操心了,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
“神君且慢!”天帝忙叫住他:“你难道不知她做了何事?”
寒渊坦然如斯:“不过是与寂行走得略近了些,能当得了什么。”
“神君话说得轻巧,那寂行是什么人,手底下有多少条人命,你难道都忘了?”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有一事想问天帝。”寒渊极具威胁地朝天帝看了过来:“不知流离是得罪了你,还是得罪了司命?”
天帝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一时间瞳孔巨震,只能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这是什么话?”
“那就是得罪了司命。还请天帝把司命请来,跟流离有什么过节就当面说清楚,免得再在司命簿上动手脚。”
天帝感觉整个人中了暑般燥热不安,半天才道:“你说的我是完全不懂,凡人命数自有司命考量,他是天上的老人了,几万年来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你定是误会了什么。”
寒渊道:“天帝说到命数,我就跟你讲讲这命数。凡间诸人讲究因果报应,积了德行的下世可投富贵人家或高官庙堂,享一世清福。做了恶的下世必遭恶报,或疾病缠身,或穷苦潦倒。此为命数。”
略停了停,低侧过头去,看向一边跪着的流离,流离已慢慢抬起头来,茫然又莫名惊惧地看着他,像是已有预料自己会听到什么样的故事。
就在两相注视中,寒渊把她其中一生娓娓道来。
“两千年前,程流离投胎在一户普通人家,家乡遭了旱灾,颗粒无收,一家四口出外逃荒。爹娘嫌她是个女孩,想把她卖几个钱花。
她人小胆子却大,又十分机灵,趁夜逃了,失足跌在河里,被善来村一对程氏夫妻所救,悉心教养到了一十七岁。
在世十七年里,程流离不曾谋财害命,不曾偷盗妄语,诸般恶行她一样也没做过,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被人围殴而死。”
那些似真似幻的旧日时光,随着寒渊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涌进了流离脑海,不喜欢她的生父生母,暗夜里看不到尽头的逃亡,世外桃源般的善来村,人世间最善良的养父养母,无忧无虑的一整个童年,猝然分崩离析的世界,那些人看怪物看仇人看十恶不赦穷凶恶极的杀人犯一样看着她,把她团团围住,锋利的镰刀割破了她的脖颈。
那当中有唯一的一点暖,僧衣洁白,他在不远处朝她跑来,一双眼睛红得温柔。
流离的头一时疼得厉害,千万根针在扎一般。
“天帝说寂行手下人命无数,万不可留。”寒渊的声音仍在她耳边淡淡飘着,撕开溃烂的疮疤:“天帝又怎不知寂行是为何入魔,因何杀人?”
天帝已经听得冷汗潺潺:“那是天给他安排的劫,度过去,他可立地成佛。是他定力不够,自甘堕落才入了魔道!”
寒渊道:“原来所谓的佛就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珍爱之人被世人践踏而无动于衷,怪不得如今修佛之人愈发少了,实在是佛之一道根本就是泯灭人性。”
“寒渊!”天帝略动了气,语气抑制不住地严苛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帝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依你之见,寂行就该放过那些刽子手,非但不能怪他们,还要以德报怨度化,如此方是佛道,方是正途?”
天帝说道:“这程流离犯了大不孝之过,亲手杀了她生母,简直禽兽不如,你如何能说她无辜?寂行为了一个弑母之人犯下杀戒,更是不该。”
寒渊却是冷冷地嗤笑一声:“凡人父母不过是他们来到人世的契机,若生而不养,还算得了什么父母。天帝要是不清楚流离为何杀那粗鄙妇人,不妨现在去把司命请来,跟他请教请教。”
天帝一时语塞,看寒渊这个样子,大有不讨个公道就绝不罢休的意思,便只好赔出个笑脸,妄图糊弄过去:“司命事务繁多,一时不查写错了凡人命数也是有的。你放心,回头见了一定我好好说他。”
“天帝方才还说司命是天上的老人,几万年来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如今又说他事多不查,”寒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峭:“看来事多的是天帝。既然天帝日理万机,我也不好再打扰,这就带着孽徒去了。”
看他如此轻易就要带走流离,天帝急道:“寒渊!程流离可是犯了天条!”
“天条是天帝定的,你说她犯了天条,她就定是犯了天条,就算她只是多说了一个字惹您不高兴了,她也是犯了天条。
可司命掌管凡人命数,本该对世人一视同仁,赏罚分明,却独独对流离苛刻得很,命格写得一塌糊涂,这难道不是犯了天条?”
寒渊面色冷凝,凉凉道:“我也知道,司命是你手下最得力的,偶尔有错算不了什么。只是以往算了便算了,如今流离既入了我门下,做了我的徒弟,我就必须给她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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