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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漓梨拎着杯豆浆,刚想弱弱地举手打个招呼,周浪就冷着脸掉转身走了,停都没停一下,仿佛她是个瘟疫病人似的,沾一下就要害病。
肖旷和陈哲麟被他弄得挺尴尬,穆凡则是气红了脸,叉着胳膊道:“嘿,这个周浪,什么意思啊?”
陈哲麟笑着说:“他应该是不饿,别生他气,江漓梨,你应该没生气吧?”
江漓梨愣了半天,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她迟钝倒不是因为周浪,而是因为陈哲麟亲热的态度把她整迷糊了,而且他前半句话还是对穆凡说的。
要知道,自从那次元旦晚会闹僵之后,他就没跟穆凡说过话了,就算要出去一起玩,也是尽量不跟穆凡接触。
怎么今天他转了性了?
从食堂出来后,她问穆凡:“陈哲麟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呢?”
穆凡冷哼一声:“他当然开心了。”
江漓梨依然云里雾里,旁边的庄小羽解释了一句:“他和卢玥在一起了。”
“什么?”
这消息如一枚重磅炸/弹,把江漓梨炸了个一脸懵,她抓着庄小羽的袖子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吧,”穆凡皱着眉说,“他们之前就有这苗头了,就是在你回老家不久之后,我记得这事儿我发微信给你说过啊,当时你的反应淡淡的,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发微信?
江漓梨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了。
她的手机在酒店被刘天宇摔碎了,后来虽然周浪又给她买了一个,但那些日子里她很消沉,根本就没看手机,消息都是周浪帮她回的。
好像卢玥也给她发过几条微信,是在她出事不久后发的,周浪给她念过,左不过就是些道歉的话,还有说有需要的话,她会帮她出庭作证。
后来他们选择私了,她也就没了作证的必要。
江漓梨那时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心就像个大大的玻璃罩,将她与外界隔离了开来,唯一的衔接就是周浪。
他成了她的喉舌,他问她怎么回,她说随便,于是他就真的随便回了。
江漓梨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回复了什么,因为他把卢玥的微信从联系人列表里给删掉了,他告诉她,这样害人不浅的朋友,不交也罢。
他是知道这场事故的原委的。
在某一个深夜,江漓梨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梦里的刘天宇长了两只猩红的眼,朝她压过来,她在暗得不见天日的深巷里拼命地跑,就是跑不掉。
最终她尖叫着,被闻声赶来的周浪抱进怀里。
他温暖的体温,还有熟悉的香气,让半梦半醒的她清醒了,她哇地一声在他怀里哭出来,将所有的事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来。
她当时多害怕周浪会骂她,骂她蠢,骂她活该,骂她自作自受。
因为她从小在家犯了错,大人们总会说“你看,我早就说了吧”,或者“你看,叫你不听我的吧”。
后来上了大学,穆凡也总是这样数落她。
好像她吃过的所有闷亏、上过的所有暗当,都是因为她不听他们的话才这样的。
他们都是打心眼儿里心疼她的人,可面上往往要摆出一副冰冷无情的态度,好像乐于见到她吃亏上当似的。
老话都是这样说的呀,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吃的那不叫亏,叫经验和教训。
她真害怕周浪也这样,如果他也这样,那会是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好在他没有。
他说:“我早料到是这样了,你怎么这么傻呀,傻到连拒绝人都不会了。”
江漓梨倚在他怀里,那一瞬间,她热泪盈眶。
周浪察觉到了,将床头的纸巾盒拿过来,抽了纸巾帮她擦掉,充满耐心地问她:“哭什么?”
江漓梨的眼泪简直有掉不完的架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她三年级的事。
那时二姑还没带着夏依达来投奔哥哥,梨园子里的事又忙,江卫东无暇管她,三姑江卫红最心疼她,便把她带去了市里借读。
她在那里读了一年书,认识了两个好朋友,其中一个和她回家顺路,关系亲厚些,另一个不顺路,家完全在两个方向。
一天放了学,不顺路的朋友问她们,可不可以陪她一起回去,在她家待一阵子,因为她妈妈加班赶不回来,她一个人在家害怕。
顺路的那个朋友说,我听漓梨的,她去我就去。
决定权一下子转移到江漓梨身上来,那个朋友握着她的手,用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细声细气地说,求你了,漓梨,你陪陪我吧,我是真的怕呀。
江漓梨很为难,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理由是她家今天来了客人,大爸叮嘱过她早点回家吃饭。
其实原因根本不是这个,是她急着回家看《武林外传》,那时这部电视剧在中央电视台转播,她回家还能赶上最后一集,去晚了就没有了。
那姑娘不知道真实缘由,干巴巴地扯出许多话来劝服她。
比如你跟你大爸说呀,你是陪同学回家了,她不会怪你的。
又比如说,你们去我家玩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我妈妈给我买了蛋糕和巧克力吃,我都给你们吃。
再比如说,你就坐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二十分钟?十分钟?五分钟?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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