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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她的肩头被人大力搡了一把,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将锅盖头抱进怀里。
“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锅盖头哭得更大声,颤抖的手指头指向江漓梨。
女人的眼刀子立刻就飞过来了,江漓梨望着她母豹子一样犀利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女士,你听我说……”
“是你把我孩子弄哭的?”
女人厉声打断她的话。
“是,”江漓梨辩解,“不过是您的孩子先去敲打玻璃,我才出来阻止……”
“你凭什么阻止?”女人再度打断她,“我们出了门票费的!”
瞧这话说的,出了门票钱,这家博物馆就是她的了吗?
江漓梨简直槽多无口,只能尽量用礼貌的语气说:“女士,您的孩子在敲打玻璃展柜,文物都是珍贵而又脆弱的,假设因为您孩子的举动,让一件文物遭到破坏,那么您的门票费是远远不够补偿的。”
女人没想到她说一句,她顶十句,当即“啊哟”、“啊哟”地叫唤起来:“他还是个小孩儿,能有多大力气?能敲破那么厚的玻璃吗?再说了,小孩子本来就爱动爱玩,这是他们的天性,你自己小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那锅盖头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妈妈的话,忽然扯着女人的衣摆,小脸上全是惊恐,指着玻璃柜里的展品说:“妈妈,姐姐说,那是装灰的盒子。”
她妈妈没听明白:“什么灰?”
“骨灰,”锅盖头记性相当好,无比清晰地重复江漓梨告诉他的话,“死人的骨头灰。”
“……”
女人的脸顿时涨成铁青,猛地扭头看向江漓梨,目光跟毒蛇一样,仿佛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一口。
“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恶毒啊?这种话也对孩子说,你们领导在哪儿?我要投诉你!”
江漓梨没碰上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惊惶,左右看看,全是在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有些人还拿出手机在拍摄,好在这时任霄经过展厅,听见动静,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挤进来。
“怎么了这是?”
江漓梨如蒙大赦,还来不及说明情况,女人就掀起眼皮,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她领导?”
任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女士,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反映。”
“跟你反映?好啊,你们这个讲解员,她恐吓小孩,你们领导管不管的?”
任霄先看了江漓梨一眼,见她一脸慌张,先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转向闹事的女人说:“这样,女士,您跟我去办公室,喝杯茶慢慢谈,咱们别打扰这里其他的游客,来,麻烦大家让条路出来。”
他上前引路,女人牵着孩子边走边骂,走出老远,江漓梨还能听见她的声音:“我小孩要出了精神上的问题,我不会放过她的,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这么恶毒,难怪没人要……”
江漓梨气得眼眶发红,但始终憋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经过任霄的调解,女人最后没追究责任,只是让她当面道了歉,下午的时候,她又被林主任叫进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通。
江漓梨辞职不干的意愿到达了巅峰,真想扑进周浪的怀里哭一通,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班时,任霄在库房里找到了她,一看她双眼红彤彤,像只兔子,忍不住逗她。
“哭过了?”
她用袖子一抹眼睛:“才没有。”
任霄也不拆穿,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扭开了。
“给,喝点水,不要脱水了。”
“谢谢学长。”
江漓梨接了过来,但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垂着眼神情颓丧。
任霄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想开点,世界上没素质的人有许多,别为了那些人费神伤心,不值得。”
“没伤心,我就是气。”
“那就更不值得了,生气多伤身体,还容易变老,来,笑一个。”
江漓梨像提线木偶一样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哎,这才对,”任霄忽然想到什么,笑道,“不过学妹,你为什么跟一个小孩子说骨灰这种事,我看那小孩儿回去要做噩梦了。”
江漓梨的脸唰一下红了,嗫嚅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他缠着我问东问西,又老是想着去摸,我就想吓唬吓唬他。”
她摸着鼻尖,表情有些讪讪:“我不太会跟小孩子相处。”
任霄大笑:“正常,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打交道,老实说,我也不太擅长。”
江漓梨忽然想起周浪,他倒是挺擅长的。
她听过他的小侄女给他打视频电话,小女孩儿一口一个“二叔”地叫,问他什么时候来看她,挂电话时还要给他飞吻,显然是十分喜欢这个叔叔。
他的手机相册里还有他绑着满头小辫、涂指甲油的照片,肯定是那个小侄女的杰作。
“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灿烂?”
任霄出声打断了她的遐想。
江漓梨摇摇头,发自内心地说:“今天谢谢你,学长。”
任霄笑了,镜片下的桃花眼亮晶晶的,眼尾上翘,仿佛要飞起来。
“我怎么感觉你总在谢我?光嘴上谢,也没见你有实际行动,小学妹,今天能腾出空请我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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