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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扳着周浪的双肩,使他面向自己。
“别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对事物大谈特谈的毛病,即使那些事不是他们所了解,甚至是专业的领域,而且就算是权威人士,对事物的认识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的,人的认识总是变化发展着的,《哈利波特》还被退过稿呢,如果你认为一件事是正确的,那么你就应该去做,不要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即使失败了也不要觉得丢脸,没有谁是一次性就能成功的。”
她摸摸他的头,笑道:“回家去吧,我不会看不起你的,你妈妈也不会。”
周浪仰头看着她,忽然鼻腔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像江漓梨这样,这么无条件地信任他,对他说即使搞砸了也没关系。
一直以来,家里的教育原则便是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
他小时候其实是个左撇子,后来硬是被母亲改成了右撇子,他还有结巴的毛病,也被父亲逼着在众人面前演讲,一点一点地扭转了过来。
父母亲将他看成是一株小树,需要时时修剪,不然枝叶就不会朝着他们预想的方向长。
后来,他们又发现他这孩子注意力老是不集中,往往手里玩着这个玩具,眼神却往别的地方瞟,与他说话也是心不在焉,似听非听。
他们带他去看儿童心理医生,一套量表做下来,发现他患有ADHD,学名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
这在儿童身上其实很常见,连医生都不主张采取措施,可他的爸妈却像天塌了一样地紧张起来,打算像给他矫正左撇子和口吃一样,也把他的多动症给克服掉。
可惜他们的雄心这次遭到了滑铁卢。
周浪的注意力不集中似乎是基因里带过来的,这毛病一直到长大成人了也没改变,一件东西能在短时间内引起他极大的兴趣,可这种兴趣的维持时间又非常短,所以他小时候的课余爱好十分广泛,飞机模型、跆拳道、架子鼓、书法绘画,他几乎样样都学过,可没一样坚持了下来。
所以他妈妈那天才会指责他的热爱过于廉价,不相信他会在某件事上从头至尾地坚持下去。
这样的指控不是第一次,周浪也有很多次都想证明给妈妈看,他可以,可是无论哪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他无法克服自己的天性。
周浪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听到母亲饱含失望的一声声数落。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你到底还要让我失去信心多少次?”
“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这一次,迎接他的不是指责,而是江漓梨温柔的谅解,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不要觉得丢脸,我不会看不起你。
周浪的眼眶湿润了,他觉得自己为了这种事哭鼻子,未免有些丢人,不够男人,便埋在了江漓梨的小腹上,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可嗅到江漓梨衣服上的洗衣液香气时,他更想哭了。
他甚至想冲出去,跪在大街上,撕碎衣服,露出胸膛,向所有人宣告,他爱这个女人,爱惨了,爱到不知如何是好,爱到已经离不开她了。
这种爱不是基于肤浅的外表,也不是基于肉.体上片刻的欢愉,而是基于她和他的灵魂。
周浪谈过这么多次恋爱,从未透过肉.体深入到灵魂中去过,这一种灵魂与灵魂的激烈碰撞,让他领悟到世上原来还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如雷电,如野火,一旦萌生,整个人就会被掏空,被洗劫,其余的感情再也无法生长,统统都会被焚烧殆尽。
他想,如果有一天江漓梨想通了,决定离开他,那么他的血肉一定会一寸寸地剥落干净,他没了她,已经不能活了,他忽然冒出一个决绝的念头,能将江漓梨一辈子绑在他身边,永远也不能离开。
于是他抬起头,眼睛里像燃起了两簇火焰,无比郑重地说:“我们结婚吧!”
“……”
江漓梨无语:“又是说什么疯话呢?”
“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也不行啊,我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过完今年的生日就到了,”周浪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等毕业过完你的生日,我们就去领证吧?”
江漓梨真想骂他神经病,也想明确地告诉他不可能,就算她答应,她爸爸都不会答应。
可看着周浪这副样子,她的话哽在喉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后来在他无穷无尽地游说下,她只好暂时同意了,心想到时再说吧。
周浪却开心地像个智障儿童,她看了又不禁想笑,在心里骂这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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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之后,周浪就回家跟妈妈道了歉,周夫人原谅了他,也把他的房子、车子和信用卡还给了他,甚至还让他邀请江漓梨来家里吃饭。
他把这件事说给江漓梨听的时候,她吓得慌了手脚,她还没有做好跟他家里人打交道的准备,尤其是周夫人,她总是有点怵这位女士。
周浪静静地欣赏了会儿她慌乱的模样,然后才笑着说:“放心,我说你要准备考研复试,已经帮你拒绝了。”
江漓梨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又嗔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
害她白担心一场。
周浪笑着把她抱进怀里,一通乱揉:“你这么怕我妈可怎么行,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还要嫁进我家做儿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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