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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起贩卖人口案牵出不少官家黑幕,上头派御史坐镇河西郡,大开衙门,公开审讯,判罪之后将一干贼寇押进笼车游街,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倒为复平道洗刷了不白之冤。
但善缘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究竟是谁借谁庇荫,还真说不清楚,至少李古和何秋子掳人绝不是为了贩卖,只是眼下已死无对证,若是戮天行不杀他们,恐怕复平道至今也不敢找上门来。
离天连决虽还有一断时日,却有不少高人贵客早早登门拜访,大多是张宣公的旧识,道清观一下变得热闹非常,张宣公招待来客,忙得不及抽身,曹雷便趁此空档打算先去药庄转转,善缘耐不住清闲,拖着薛支,带上灵珠,尾随曹雷下山。
四人三匹马,善缘抱着灵珠坐一骑,曹雷与薛支各一骑,出了蓬云山直奔京城。观里沉闷压抑,山林青葱翠绿,善缘纵马奔驰,大呼过瘾,灵珠却少言寡欲,任善缘如何逗她也总闷闷不乐。
善缘本以为曹雷对薛支有嫌隙,没想到堡主颇有气量,言语间不存芥蒂,薛支惯常客套有礼,一路上有说有笑,拉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相处倒也和睦。
曹雷的药庄名叫【苏文楼】,位于京城外城的北门之内,对街门面是两层楼,下层抓药上层请大夫坐诊,中院连宅,统总房舍二十间,单看规模足与官坊御药堂相媲美,虽还没正式开张,楼里楼外已忙成一团。
曹雷一行人到时正值晌午,楼门外正在搭天棚为药商脚夫遮阳。门口一矮胖子进进出出忙着招呼来客,见到曹雷立刻迎上前来,边擦汗边牵过马缰,扇着风道:“堡主,你可终于来啦,快进来喝茶歇歇脚,这几位是?”
曹雷替他们相互介绍,原来这矮胖子名叫朱思忠,本是残人堡第九会的管事,苏文楼建成后就派他过来当掌柜,这里里外外忙碌的伙计都是他会里的兄弟。
曹雷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怎样?还撑得住吗?忙不过来说一声,我叫孟良来帮你。”
朱思忠又捞过另外两匹马的马缰,眨着眼睛直咧嘴:“老大,你也忒瞧低我老朱了,再说孟家小子就是来也只会添乱,别给我找麻烦。”
曹雷道:“孟良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他是惦记着我的虎头刀,你见着他帮我带个话,就说等他什么时候娶媳妇儿了,我把虎头刀送给他媳妇儿当见面礼,以后他再敢出去嫖赌,就一刀剁了他的猪蹄子!”抬手撩撩两撇小胡子,朝门里张望了一眼:“你哥们儿来这儿呆了两天两夜,老大你再不现身啊,庄里能拿得出手的香茶可全要进他们的肚子了。”
曹雷哈哈一笑,看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善缘瞧了朱思忠半天,见他眼睛一直不停的眨,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叔,你眼睛里掺了沙子吗?”
周围伙计们一听都乐得哈哈大笑,朱思忠半边脸也跟着抽了抽,哼道:“小丫头没见识!”牵着三匹马就往后面绕去。
善缘回头无辜地看了看曹雷:“堡主,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大棚下一个伙计直起身来吆喝:“没事儿,姑娘,太久没人注意他的招牌,他这会儿偷着乐呢!”说罢周围一圈人都嘻嘻呵呵笑起来。
灵珠一直耷拉着脑袋,直到这时才抬起头,看众人忙得热火朝天还不忘嬉笑哄闹,被欢快的氛围感染,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扬。
等着曹雷的有二人,一人名叫游子楚,是名中年文士,自号朝隐居士,现隐居于城外边郊一处名为紫竹溪的竹林里,以卖字画为生,善缘看他气度尔雅,谈吐风趣,却没有一般文人墨客的孤寂清高之气,睿智中不乏沉稳,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还有一人暂避,待到晚上才现身,竟是半壁江山杜少凡,他避是为了避灵珠,多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总是多一份顾虑。
这一夜他们在药庄留宿,待给灵珠服药睡沉后,几人才齐聚暗房,稍一探问,方知游子楚还是宫里的御用画师,能够直接面见圣上。
戮天行实则根本未差人传报,而是将奏表交给杜少凡,让他亲自进宫,若怕动静太大,可先去寻找游子楚,托他代为转送。
游子楚与曹雷有私交,曹雷又与戮天行有利益关系,这层层套套、迂回曲折,为的就是避人耳目,混淆视线。
杜少凡将杜尔娜安置在紫竹溪避开是非,扮作游子楚的伴当,他二人以应邀约为苏文楼提匾额为由留侯在此,连朱思忠都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来意。
善缘有些糊涂了,问曹雷道:“堡主,你到底是哪一边的?道主还是你那位故友金阙真人?要不你先表个态,我跟大哥是靠定你了,别最后一个不慎站错边。”
游子楚看着她的眼神在发光,就像在看什么稀奇新鲜的货物。
曹雷道:“掌教是谁,对曹某的决定毫无影响,我的立场也始终未变。”
善缘又问:“那你也要跟金阙真人商议这些事吗?”
“若他真是金阙真人,曹某自不会隐瞒。”
杜少凡讶然:“难道他不是?”
善缘心说他也注意到了,原来前面都是在做戏,也不表露在脸上,反而明知故问:“他不是真的吗?可他是我姨娘的相公,会有连自己相公都认错的吗?”
曹雷道:“他易容成张宣公的模样,神态语气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若不是我知道那件事,恐怕也会被蒙在鼓里,你姨娘与他多年未见,相思情深,不疑有他亦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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