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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事儿?”梁讫然随手薅了把头发,满不在乎地说,“不就一个处分嘛,你转学来得晚不知道,我高一就挨过处分了。”
戚百合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愧疚,又安慰了几句,梁讫然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慢腾腾地开口,“我真不在意那个处分,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
“有点丢脸。”他泄气地说。
没抓住那小白脸的把柄,反而被他摆了一道,这事儿闹得整个年纪都知道了,多少有些影响面子了。
戚百合怔了怔,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没忍住笑了一声,“这种事儿你干得少了?现在觉得丢脸了,之前惹麻烦的时候不是洒脱得很吗?”
“这次不一样。”梁讫然揉了揉脸,又看了戚百合一眼,像是在打量她的脸,看得戚百合有些莫名其妙了,才烦躁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说完转身就走,没两秒钟又退回来,把身上那件运动外套脱下来丢到她的课桌上,嘟囔了一句,“穿那么少......”
他扔完就走,也没给戚百合反应的机会,她拿着那件外套,刚追到门口,梁讫然的身影已经从楼梯拐角消失了。
她无语地拎着外套转头,一抬眼,吓出了一声尖叫。
戚百合看课外小说涉猎极广,除了一些谈情说爱的,恐怖类的校园怪谈也看了不少,因此,当她蓦然回头,倏地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辛其洲时,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像是刚走到教室后门,走廊上的灯还没打开,挺拔如孤松的身形隐在阴影里,若不是还有教室里的光微弱地照着,那张本就没什么人气儿的脸都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戚百合又急又气,“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辛其洲没理会她的脱口而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看边问她,“你给我发消息了?”
“是啊是啊,发了一百条了!”
辛其洲没接话,低头看手机,两秒后他抬头,看向戚百合,眼神里似有不解,“望夫石?”
戚百合愣了愣,拿出手机看,应该是刚刚梁讫然出现的时候,她不小心点了发送键。
望夫石。望夫石。
辛其洲这样煞有介事地读出来,他的声音很冷峻,在这个晚夜显得格外清晰,于是戚百合也尴尬了。
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你耽误了我五十分钟。”
戚百合转身回到课桌前,辛其洲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她手中那件外套,灰白色的三叶草,很经典的款,他下午才在男厕所门口见到,那会儿穿它的人还很狼狈。
宛如那日早上,他在后视镜里看到文具店门口的场景一般,酸闷燥郁的滋味很陌生,然而更陌生的还是他自己。
下午那节体育课,其实他刚走出篮球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操场看台上坐着几个人,几双眼滴溜溜地往他身上看,太刻意了,想不看到都难。
这些年想找他麻烦的人不少,对于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也从没放在眼里过。
可那天,他走到栏杆旁喝水,有一些没一下地看了眼那群插科打诨的人,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戚百合的笑。
她似乎更喜欢和那样的男生打交道。
将矿泉水瓶扔到垃圾桶里,一转身,他看见了教导主任。
从男厕所走出来的时候,辛其洲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功成身退的快感,他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对,鬼迷心窍。
敛起回忆,辛其洲依旧心绪不定。
戚百合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收拾课桌上的书,那件三叶草外套就搭在她的胳膊上。
他眉头轻皱,“司机在催了。”
“知道了!”戚百合没好气儿地应了声,随手把梁讫然的外套塞进桌洞,然后收拾试卷和书,不再理会身后的动静。
可人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英语书被她不小心扫到了地上,里面夹着的试卷和各种复印资料散落一地。
戚百合蹲下来捡,余光中看见辛其洲也蹲下来了,余光中又看见他捡起了一张纸,余光中她又瞥见了那纸上的内容......
辛其洲捏着那张他自己的作文,单膝蹲在地上,和戚百合面对面。
惨白的灯光自上而下落在他的眉骨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于是他那本就幽静高深的目光便更难琢磨了,仿佛还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戚百合艰涩地开口,“这是班主任给我们复印的......”
她很想大声辩解,但又总感觉说多错多。
戚百合一把从他指尖夺下那张纸,随手夹进书里,自暴自弃地说,“写得什么玩意儿,看都看不懂。”
辛其洲左手握拳拢在嘴边轻咳一声,似乎还看了她一眼,但戚百合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寒冷了,胡乱把东西全都塞进书包,就率先起身出了教室。
二中的晚自习七点半开始,寄宿的学生吃了晚饭,已经陆陆续续回了教学楼。戚百合和辛其洲往外走的时候还看到了同班同学,两个女生,虽然平常跟她在班里都不怎么说话,但戚百合还是跟她们打了招呼。
那俩姑娘看了她一眼,目光又飘飘然地移到了她身旁的辛其洲身上,那表情,似乎是在揣测。
辛其洲清落孑然,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是他的习惯,即便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也不会投过去一个眼神,这样高傲又孤绝的性子,拿捏得不好会让人讨厌,但老天爷偏偏又给了他这么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太容易横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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