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们一起上去，然后你可以先进门，我们在门外等着。”黎夫人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式。
    我点点头：“好。”
    一路乘电梯上楼，这里的外部环境装修的跟酒店差不多，只是走廊里铺的不是地毯而是黑白分明带着暗雅花纹的地砖。
    到了二十八层，这里一梯三户。
    吴夫人说：“最南面那一间就是。”
    我鼓足勇气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了动静。
    一扇门被打开，从里面露出曹楚汉的半张脸来。
    我吃惊不小，因为曹楚汉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变的颓废低迷，几乎不像是从前的那个他。当初莫征父亲秦江未过世时，我也没见过他这幅样子。
    我愣住了：“……吴然在你这里吗？”
    曹楚汉点点头：“你来的正好，把她给我带走吧。”
    他声音沙哑的很，几乎听不出原本的腔调。
    他让开了房门，只见房间里还算明亮，窗帘大开着正对着外面金乌西坠，一片金灿灿的夕阳。
    房间里弥漫着香烟的气味，沙发旁边到处都是空酒瓶，歪歪扭扭滚了一地，我差点踩上一两个滑倒。
    吴然就坐在外面的阳台上发呆，她手边是快要被耗得没电的手机，正在嘀哩嘀哩的叫着，可惜它的主人恍若未闻，依旧保持着双目直视的模样。
    见到吴然安然无事，我心头的大石头也放下了不少，走过去轻柔的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你家里人都在担心呢。”
    吴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茫然的转过脸看着我，那动作呆板机械：“天亮了天黑了，他为什么还是没有改变想法？一定要跟我分手吗？我以为他这段时间的冷战都只是想静静而已，为什么要真的分手？是我不够好吗？”
    迎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我能清晰的看见吴然脸上的泪痕——那已经干了，却还在宣誓的痕迹。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感情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强求不得。”我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给等在门外的两位长辈发了信息，至少要让她们知道吴然在这里并且没什么大问题才行。
    放回手机，我见吴然还是呆呆的愣着，不由得心里不忍。
    “吴然，对于这段感情你已经努力了，努力了就不会后悔。但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成功的。”我轻轻蹲在她面前，微微仰视着的看着吴然。
    吴然的双眸终于动了动，里面盈盈泪光在攒动：“可是我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坚强，一直都在忍着。他在这之前已经跟我冷战了两个多月了，突然的不理我还消失……把自己关在这里始终不肯出去，我知道他心里没有我，他还在为另外一个女人神魂颠倒。”
    话音刚落，突然我身后传来曹楚汉沙哑的声音，他说：“你既然知道你就应该离开。没错，我心里是有别人，这个人你永远也替代不了。”
    他说着，轻轻抚上了心口的位置，“我是很渣，对你也不好，我靠近你是为了吴家的产业和人脉，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爱你。”
    这话比刚才的还要残忍，吴然几乎被刺激的脸色发白。
    为了安全起见，我赶忙把吴然从阳台一直拖到了客厅里面，并死死的关上了那扇门。
    重新坐在沙发上的吴然依旧泪流不止，只是她已经伤心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哽咽。
    一边的曹楚汉又开始点了一支香烟，顿时雾气氤氲，一片模糊，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曹楚汉，分手就分手，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尽量语气缓和的说。
    “说的难听怎么了？不说的难听她怎么肯走？”曹楚汉冷笑起来，“当然了，实话都不好听，你不是心理咨询师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就算实话难听，她也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交往一场，就算现在没有感情了，那也可以好聚好散，何必这样。”我深吸一口气。
    曹楚汉突然猛吸了一口烟，快步走到我面前，直接将烟喷到了我脸上。
    我猝不及防，呛的不行，猛烈的咳嗽起来。
    “那是她的选择，我无可奈何！！可凭什么我自己的选择也要由你来干扰？！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分手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她追着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跑，一直到现在，难道最起码的廉耻心都没有吗？”
    曹楚汉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我听得一头雾水。
    “……谁的选择？”我问。
    曹楚汉眸子里似乎有伤心欲绝的泪光在闪动，他转过身摆摆手：“滚吧，滚得越远越好。这套房子算我送给她的，以后我们互不相欠，我也会尽快从这里搬走。”
    我的心颤抖起来，本能的危机感迫使我问：“你说是谁的选择？”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香烟抽的更狠了。
    一直沉默安静的吴然突然站了起来：“走吧，苏苏姐。”
    “他说得对，人要有点廉耻心的，我早就该在两个月前跟他分手了。何必拖到今天，给自己自找不快和羞辱。”她的声音凉凉的，“这房子我收下了，以后我们——不必再见。”
    吴然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而我看了看曹楚汉又看看吴然离开的方向，心底总有个疑惑滚成了雪团，并且越滚越大。
    吴然走出去，见到了等在外面的两位长辈，我们一起将她送回了家。刚一进房间，吴然整个人就倒了下去，直接晕了过去。
    整整两天一夜没有睡觉，加上精神和心灵的极度伤心，让吴然到这个时候终于撑不住了。
    将吴然送到家人身边我才离开，回到家我还是想不通，曹楚汉眼底的伤心比起吴然更要浓烈和绝望，他是因为和吴然分手才会这样吗？
    不，显然不是。
    我问莫征：“你说，假如是你的话，什么事会让你感到绝望？然后难过到颓废，感觉世界都要塌了？”
    莫征正在给大胖闺女喂晚餐——一碗虾仁蔬菜面，听了我的话，他头也不抬：“大概就是失去最爱的人吧。”
    最爱的人……我心里咀嚼着这句话，曹楚汉最爱的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