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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也会不悦弟弟的不争气,但内心多数时候是松了口气的。
毕竟——
小时候的东翎玺,着实担得起“天之骄子”这四个字。这给他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直至今日,他依然心有余悸。
只是……如果东翎玺率先动手,那他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阿玺他有可能勾结了集团里的高层,故意栽赃我制毒贩毒。”他不得不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得再清楚一点,“妈,现在是他愿不愿意放过我的问题,不是我想赶尽杀绝。如果我倒了,你也要跟着有危险,因为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他并不觉得每天打游戏的弟弟能有什么本事,被董事会推上去后八成也就是当个傀儡。
他上任后没多久就发现了集团里藏污纳垢的一堆事情,大刀阔斧改革的同时也得罪了许多老人,可想而知,当他们真的如愿后,整个集团迟早要垮在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手中。
而闫芮璇一向对这种东西不关心也不关注,那时候要怎么抵挡住四面八方涌来的恶意?
但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母亲的眼中有水光在闪动,仿佛是被吓着了。
他沉默了数秒,选择了转移话题:“总而言之,阿玺现在人应该在商茨市,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闫芮璇咬住下唇,好半天才松开,提出了一个让东翎玉始料未及的问题:“所以……阿玺他,是……吸毒了?”
那应该也不至于吧。
这是东翎玉的第一反应。
然而,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愣是没能说出来。
在他组织语言想要反驳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似乎有点道理。
这么一来,东翎玺平时无精打采的颓丧状态、打游戏时的迷之亢奋、以及过分消瘦的体型,全都有解释了。
不、是、吧。
他的内心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个弟弟从来没搞什么离家出走,他也就不必在这种紧要关头去思考是不是要对老弟进行大义灭亲的可能。
闫芮璇看着像是哭出来一般:“阿玺他不会的,是不是?他那么乖,四岁的时候就知道心疼我,每天放学回家就搬着个小板凳站灶台前头炒菜。他不会去做这种事的,对不对?”
东翎玉:……那可不好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东翎玺是一直在吃药的。如果药物上瘾,从吗啡到更高纯度的止痛剂,再到违法药品,那可就……
说起来,如果老弟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那总得有人供给他吧?
谁会有途径给他?
东翎玺的日常起居是谁负责的来着?之前是陈姨,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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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问二少爷的情况……?”
东翎玉鲜少关心弟弟的问题,这让陈弈月一时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丝毫不会让人兴奋或者感动,反而透出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怀好意来。
“我会隔段日子上门看一下二少爷的情况,但平时是谁负责我就不清楚了。”陈弈月平静道,“理论上说,应该是夫人负责的。”
这会儿东翎玉倒有些庆幸闫芮璇不在了,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先是轻轻地倒抽一口凉气,再捏住衣角,茫然道:“我……我吗?”
再过数秒,她便会像是无法接受一般摇摇头,贝齿轻咬唇瓣,把下唇咬得发白,眼中沁着泪花:“这种事,从来没人告诉我……”
“这事儿别告诉妈了,免得她又难受。”因为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而深深心梗了,东翎玉郁结地吐出气,又问道,“阿玺他平时都吃什么药?”
陈弈月想了一会儿,报了几个他听不懂的药物名称。
见他不语,她很贴心地说明:“基本上都是止痛药,少数是调整激素用的,不过这几年他不怎么吃了,实在痛得忍不住的时候会注射止痛剂,可能是因为单纯的药片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句中淡淡的不满,但捕捉到了“注射”这两个关键字,东翎玉有些不淡定了,追问道:“谁帮他注射?”
莫非是家庭医生?难道东翎玺早就被人从这方面突破了?
如果是用药物控制,那东翎玺当内鬼的理由就非常充分了。
他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这么久……
东翎玉生平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对亲弟如此不闻不问,以至于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
陈弈月平静地回复道:“二少爷一直都是自己注射的,药物也是医院提供的……二少爷很能忍,我认为他应该没有药物上瘾的问题。”
“他自己注射?”东翎玉头一回听说这件事,顿时拧紧了眉,“太乱来了吧?”
真是找死,恨自己活太长?
陈弈月没有说话。
东翎玉看了她一会儿,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陈姨,我知道你把阿玺一手带大的,对他感情深,难免对我有意见。”
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在做出某种承诺:“他毕竟是我弟,相信我,我不会做出害他的事情的。”
陈弈月轻轻点头,没有说出什么正面附和的话,反而道:“大少爷,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她只觉得内心有个破了洞的地方在发出风窜过空腔般尖锐的鸣叫声,像是埋藏在心底数年之久的全部尖酸词汇都在同一时刻响起,叫得人头晕眼花,几乎要忍不住吐出刻薄的词汇来狠狠在男人的身上剜下来两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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