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宅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飞不起 第76节

      “……没什么。”
    他只是好想知道杨远意有没有不甘心。
    金禾奖的奖项设置少而精,能提名两项且把一个奖杯收入囊中,在入围的电影中不算好,但绝对也是很值得说道的成绩了。
    颁奖后是雷打不动的媒体采访和after-party,能放进来的媒体大都比较沉稳,不以毒舌博出位,所以问的问题也围绕获奖感受都中规中矩。方斐回答时杨远意站在旁边帮他拿话筒,偶尔被cue到没有得奖心情如何,他也答得体面而从容。
    “对我而言,提名已经得到了组委会的认可,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方斐获得最佳男演员奖,整个剧组都会为他骄傲。”
    因为剧组到星岛的人不多,方斐简单露了个脸,并未真的参加聚会或者享用冷餐。
    他的心情还没平复,受宠若惊与恍惚如梦反复交叉着卷挟方斐。回程车上,小艾为了让方斐开心,让他看大家发的祝贺微博。
    方斐回复几个好友的调侃,往下拉,最顶却跳出一条新鲜的“@提醒”。
    @杨远意:@方斐 祝贺你,也谢谢你。
    方斐先注意到的不是发送者,而是附带在下面的照片。
    交往不深的人喜欢用金禾奖官方的名单海报,或者《岁月》的电影海报、人物剧照之类;熟一点的比如邵青盛、赵荼黎、申灿等,要么发自己和方斐的合影,要么发当时包场支持电影的照片。
    杨远意发了一张胶片相片。
    北湾,象山的秋夜,右下角日期在两年前。
    他穿着最普通的基础款t恤牛仔裤和白球鞋,山间小路狭窄而昏暗,因为在爬坡方斐是低头的姿势,露出一截曝光时白得有些耀眼的后颈,凸出的脊骨都隐约可见。
    没有正面,却谁都能看出相片中的方斐状态放松。
    那时他沉浸在不伦不类的约会,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
    他想着即将看到北湾夜景,没发现杨远意在指挥他拍照前先偷摸用他的背影试过效果。
    上坡路,杨远意一向喜欢用隐喻。
    方斐愣了愣,不易察觉地笑了,点进评论思考良久最终只留下一个小表情。
    [害羞]
    第七六章 “杨远意只爱我。”
    “看什么呢?”许穆凑过来,不动声色地试图偷窥,“笑得好恶心啊你。”
    杨远意按下锁屏键,把手机收好,瞪他一眼。
    许穆很委屈:“不给看算了,你那什么表情……”
    “我差不多就回去了。”杨远意放下酒杯,他和聚会中的电影人聊了好久有的没的,现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还是受伤之后安静休养现在太不适应这类场合。
    许穆是《岁月》剧组来星岛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天生喜欢社交,热爱派对,现在没玩过瘾,对杨远意要提前离场极其嗤之以鼻。
    “有没搞错啊老杨?这才几点,你又不是灰姑娘非要卡着时间坐南瓜马车!”许穆把杨远意空了的红酒杯再次斟好,“享受生活好吗?你该不会是一整个夏天都闷在医院和家里,现在闷成宅男了?”
    “本来也不太热衷……”杨远意趁他一时不察,赶紧把酒倒了回去,“行了,还没好全,真不多呆了。你继续玩儿,我回酒店早点休息。”
    许穆:“哇靠你三十多又不是五十多——”
    鄙视没用,杨远意不受刺激,挥挥手,人已经在几步开外。
    会场到酒店的距离不过十分钟车程,杨远意还没回过味儿那个带红晕的小黄脸就已经抵达。他的房间和方斐在同一楼层,一起办的入住,可惜方斐明天就要走,他留在星岛,要跟叶承荣见一面。
    太久不喝酒了,香槟与红酒不足以灌醉他也让杨远意有点微醺。
    说的做的都还没到极致,杨远意以为方斐仍然不会理他,颁奖礼那句不明所以的“谢谢”却像天降礼物,砸得杨远意晕头转向,一时不知下一步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激动之下的拥抱,方斐不反感吗?
    他暗藏的胶片公布于众,方斐没觉得冒犯?
    那么是不是说明方斐也并不无动于衷?
    离房间还有一步之遥,杨远意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了相反方向。他每一步都像踩着过去,痛得畅快淋漓,他想他放得下,曾经总以为枷锁总要朽掉,现在又不肯等了。
    站在方斐的门牌号前犹豫了会儿,杨远意按了门铃。
    漫长的一分钟,方斐打开门,看见是他后表情诧异却没多惊讶。
    “有事吗?”
    方斐一只手撑着门框,好像不太想他进去。
    刚才还雀跃的心情忽地跌落云端,杨远意面对他,装得久了勉强还能捡起从容:“刚才颁奖的时候没有吓到你吧?”
    说那个拥抱吗,方斐摇摇头:“没关系。”
    “我能不能进门?”杨远意问。
    “……已经准备洗澡休息了。”
    拒绝不用说那么清楚,杨远意眼眸黯淡,仍执着地说:“就一会儿,我想和你说说话。今天一整天都在忙,我们都没有真正聊天。”
    方斐隐晦咬了咬唇:“杨导,我准备睡觉了。”
    “那……晚安。”
    方斐点点头,无声地示意他今天就到此为止。
    头脑发昏,杨远意走出几步,恋恋地回头望向那扇门,忽地发觉哪里不对——
    他没听见锁门那一声“咔嗒”。
    电光石火,杨远意把矜持与绅士抛诸脑后了。他匆忙折返,果不其然房间门还保持着刚才的半开,他看见方斐的眼内有一丝慌乱。
    但也有隐约的期待。
    单手撑开摇摇欲裂的门缝,杨远意握住他手腕时感觉方斐的抗拒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像勾引和诱惑。沐浴露是柠檬的香气,被热度未散的体温熏得微微发烫。
    杨远意反手推上门,落锁声响起,方斐不闪也不躲。
    玄关处感应灯突然亮了,杨远意发觉自己被他拿捏住心绪拨动,有点恼,又有点得意地想原来方斐也会算计。
    他后背抵着墙,把方斐往怀里拉。
    胸口与胸口紧贴时,杨远意误以为他听见了一声叹息。
    明明就在几个小时前还大庭广众地抱在一起庆祝,杨远意觉得那不算数,手臂收紧,无比诚恳地诉说想念:“阿斐……”
    “……嗯?”
    “好久没抱过你了。”
    “真的?”方斐问,手不自觉地想要攀住他的后背。
    方斐故意问:“那会场里的算什么?”
    “刚才听见你提起我,好想冲上颁奖台。”杨远意说话没怎么用力,但方斐每个字都听得清楚,“我很庆幸,我们终于都思考清楚了各自表达的是什么,也都让对方能明白。你留给我足够的时间,阿斐,我不知道多感谢你……”
    所以他说“也谢谢你”。
    不仅谢谢方斐参演,塑造“李航”,完整了臆想中救命稻草般的故事,也谢谢他能让杨远意及时明白,他能握住方斐的手。
    春天和夏天都一个人度过,听杨远意说肉麻话有点好笑但更多是窝心,方斐承认自己早在他说“不会放弃”时就已经动摇。后面撑着一定要等杨远意承认离不开才作数,他有原则有底线,注定只想要成为唯一。
    他现在是唯一了。
    因为杨远意抱着他像个溺水的人不敢放手。
    “……很痛。”方斐抗议。
    肩膀被箍得难受极了,但比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力度唤醒他沉睡的欲望。他记得自己喜欢被杨远意粗暴地对待、再温柔地安抚,杨远意抱得他越痛,他越满足。
    何况以前只有身体,现在他连心脏也被杨远意捧着不肯松开。
    杨远意置若罔闻,呼吸喷洒在方斐赤裸的皮肤。
    方斐确实已经洗了澡,仿佛预料到会有这个拥抱一样洗得很仔细,但睡衣穿得粗心,最上面好几颗扣子都没系,胡乱地敞开。他低头时鼻尖蹭过那条缝,质地柔软的布料往下滑,皮肤白皙,透着微热的粉。
    感觉到杨远意下巴长出新的胡青,正摩擦着颈窝,方斐有点痒,推着他。
    杨远意这次放开了,但恋恋不舍地要牵他的手。
    “早知道就不感谢你了……”方斐去拉衣领,不和他灼热的眼睛对视,“我本来不想说那句,好像这事儿就算了一样。”
    “阿斐还肯理我,要我怎么样都行。”
    乞求意味少了,杂糅暧昧与挑逗,夜更深,他沉沉的语句像星岛的潮湿空气。
    方斐低头看自己赤裸的脚,他来开门,连鞋都忘了穿。
    杨远意顺着他的目光:“冷吗?”
    “很早就告诉你,我喜欢那个故事。”方斐低声地答非所问,“但我不喜欢你对待它的心情,只是一部电影而已,承受不了那么多期待。”
    “嗯。”
    “你以后……不要有包袱。”
    杨远意听懂他的言外话,手指在方斐掌心轻描淡写地一勾。
    “谢谢阿斐。”
    他知道方斐生气除了他的隐瞒还有他的自我折磨,虐待多了就成了充满私利的感动,根本动摇不了任何既定现实,永远困在自编自导的牢笼中。
    如果连自由都没了,还谈什么爱?
    杨远意稍纵即逝地碰了碰方斐的指尖。
    “还生气吗?”
    “很生气。”方斐的话像呢喃,“你自己说怎么办?”
    “阿斐,让我爱你吧。”
    方斐怔了怔。
    “以后我所有的作品都有你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我最偏爱你,所有的喜欢都是你的……阿斐,可不可以同意跟我在一起?”杨远意声音很轻,却是重如千钧的誓言,“我爱你,再也不会让你难过。”
    方斐咫尺距离看杨远意,昏暗暖光让他的瞳色近乎半透明。
    仿佛回到一年前的东河,隐山寺,桂花树掩映着黄墙。他站在那张小桌面前,回忆如蒙太奇,不停地闪烁。从潺潺江水、佛像座底香灰、栏杆与风中的吻,到新年时灯色像落日、小房间内呼吸交缠再重播到凌晨四点的平京,他推开靠近杨远意的那扇门。
    酒是微酸,檀香有点刺鼻,杨远意望他总带着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