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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郎心中又激动又感动,当即便指天立誓,一要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二要全心全意孝顺母亲。
说到动情处,母子两个都红了眼圈。自过继以来,头一次这般心心相贴,互相满意。
十二郎出了三夫人的正院,只觉得恍恍惚惚,实在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回到自己的跨院,按说就该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才是。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嘉的精致眉眼、娇靥桃腮。
哪看得进去书。
终于把书狠狠扣在了桌上,站起来,喊了自己的僮儿要出门。
大丫鬟问了一嘴,他知道这都是三夫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只道:“太热了,静不下来,我走走。”
糊弄了婢女,却带着僮儿一路悄悄地来到了凌府西外路那一排低矮的院子。还好下午雨停太阳又出来,已经把土地都晒干,路上倒不滑。
到了那里,叫僮儿去叫门,无论如何想见林嘉一面,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十二郎这样骚扰林嘉也不是第一次了,僮儿跟杜姨娘的婆子很熟。
僮儿爬在墙头朝婆子的窗户上丢小石子,丢了四五颗,婆子果然出来了。鬼鬼祟祟地开门探出个头,见到十二郎,顿时头痛:“十二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僮儿上去就塞给婆子一把铜钱,十二郎低声道:“我想见见林妹妹。”
婆子吓得直往外推:“那不行!我们姨娘下了死令的!再说了,叫三夫人知道了,也得打断我的腿。”
杜姨娘为什么会从三房的跨院里搬出来,婆子可是清楚得很。要说起来,这里面还有她的掺和。要不然,十二郎怎么就那么容易知道林嘉的行踪,造出那么多的偶遇。
做下人的,若没有赏钱,就得想办法赚外快,否则单靠那点月钱哪够呢。
“妈妈再疼我一次。”十二郎低声央求,“就帮我喊她出来。”
婆子无奈道:“我是能去喊,可也得人家肯出来啊。林姑娘最怕的就是十二公子你了,喊是决喊不出来的。”
那钱不敢收,可实在是温热诱人,推得便也不是那么坚决。
十二郎把钱又推回去,恳求:“妈妈想想办法,我就明天一日待在家里,有什么办法能见上她一面?”
他一回来林嘉就躲着他这件事,十二郎还是有点自知的。最近一次与林嘉见面,还是因为林嘉以为他在前面凌四爷的葬礼上不能脱身,他却悄悄溜进了内宅才拦到林嘉。
正常情况下,每到旬日他放假回来,林嘉就缩在这院子里守着杜姨娘不出来。她们姨甥两人对他是百般提防。
但那是因为以前三夫人不同意。
现在三夫人都把林嘉许给他了,杜姨娘和林嘉若知道了,一定会改变态度的!
想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嘉,十二郎就浑身发热。
婆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如今四房一个贪嘴的大丫鬟使钱在林嘉这里订点心的事,婆子也是知道的。
大丫鬟们在内宅里便是下人们的顶层,她们不仅体面,手面还阔绰。一个个都过得跟副小姐似的,舍得花钱买好衣裳料子或者胭脂水粉、吃食都不稀奇。
为这个,林嘉不管要不要给三夫人采梅露,每日里都要往梅林那里去。
婆子把钱抓紧,不动声色道:“这样吧,且看明日天气。只要不下雨,我想办法哄着她去梅林那里。但公子可千万别把我卖了。”
十二郎不知道婆子把林嘉每日必去梅林偷梁换柱成她哄她过去,只千恩万谢:“妈妈恩德我记得!来日定报!”
婆子道:“小声些!快快回去,明日看天,若下雨我也没办法。”
又告诉了他大概的时辰。
十二郎欢欢喜喜地回去了,一夜好梦。梦里中了状元,着了喜服拜天地,左手是妻,右手是妾。
那妾抬起头,明眸含水,清丽娇美,不是林嘉是谁。
第二日醒来,见是个好天气便精神一振。换了干净的亵裤,一番捯饬,想打扮得好看些去见林嘉。
三夫人这个人生活中有许多矫情,银钱上却并不吝啬,对十二郎这个嗣子一应的待遇都比照着凌家其他的公子来。
作为嫡子媳妇,她嫁妆颇厚,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十二郎的日子甚至比五房、六房的兄弟们还更宽裕一些。
他兴冲冲在衣裳中挑拣一番,若不是打理衣物的婢女提醒了一嘴“还在四爷的孝期里”,他差点就选了一件粉色绣花的鲜亮衫子。
最后好歹挑了件燕尾青的罗杉,虽然鲜亮些,却不是红、粉色调,不忌讳。
束上丝绦,悬上玉佩、香囊、荷包、金五事,头发用油膏子抿得一丝不乱,对丫鬟说“给母亲请安去”,便带着僮儿急匆匆地出门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
林嘉把今日份的点心交给了南烛。南烛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林嘉:“这是下个月的。”
林嘉一入手便微讶——这分量压手。她忙道:“这太多了。”
“不多,毕竟是给我们公子的。”南烛道,“原先也不是存心欺瞒姑娘的,只公子守孝呢,不好叫外人说嘴,才用了桃子姐的名义。如今姑娘既知道了,还请尽用好材料,缺什么尽管与我们说。”
这么说就合理了。毕竟这个府里哪一个主子不是炊金馔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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