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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一愣,指了一个方向,照实回答:“偶尔有去那边采花的。”
凌昭原本光风霁月,想着自己过来和林嘉说两句话就完事回去的。没想到意外发生了肢体接触,使他改变了主意。
他心态成熟,于他眼里,林嘉自然还是个小姑娘。于十二郎这样的少年眼里,林嘉已经是个可以被求偶的少女。于旁人譬如仆妇婢女眼里,大抵也是这样。
与林嘉说话若被人看到,他是没关系,对林嘉不好。
所以他加问了这样一句,待知道真的会有人偶尔经过,他改了主意,对林嘉道:“你跟我来。”
倘若是旁的男子这般,先问会不会有人,再叫林嘉跟他走,林嘉极可能拔脚就跑了。
但这是凌九郎,这是昨日这个时间帮她拦下了十二郎的凌九郎。
林嘉虽心中微感忐忑,还是低低地道了声“是”,过去伸手从树杈上端起了食盒。端下来换了只手提着。跟着走了两步,凌昭转身看了她一眼,忽然折回来,弯腰要把食盒接过去。
林嘉忙握紧,道:“九公子,我提得动。”
凌昭原没想过要替旁人拿东西。他身边长随、小厮、婢女跟惯了,通常都是仆婢们做这种事。只正巧回头,看到林嘉提着食盒,不由一怔。
点心果子不沉,食盒本身却有些分量。虽只能看见她的手腕,却能想象得出她细胳膊细腿的模样。
“弱不胜风”四个字不期然地就浮上了心头。
其实也不至于。林嘉的眼睛肤色都是看得出来的健康,但纤弱实则是一种姿态,并非是健康状况。有人天生便是这样,有人不是这样刻意想装成这样。
凌昭一直觉得,无论是天生的还是刻意的,都是他不喜欢的。
但当他不假思索地便弯腰握住林嘉手里食盒的提手,听见林嘉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时,却意识到自己以往的自我认知可能是有着些微的偏差的。
但这也没什么,有些人就是对了眼缘,易生好感。
很正常。
他不在意地道:“我来。”
林嘉根本不敢让他这般屈尊,但他显然没打算放手,林嘉更不敢跟他争夺。
林嘉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
她便赶紧松开了手,道:“有劳九公子。”
凌昭连客气话都懒得说,只支支下巴,便提着食盒转身往北边那片空地去。林嘉紧步跟上了。
南烛正在烧水,抬头见到凌昭自己提着食盒踏进空地,不由一愣。站起来要去接,又见到跟在凌昭身后踏入空地的林嘉,更愣了。刚才凌昭叫他烧水,自己离开,他还奇怪公子做什么去呢?这怎么把林姑娘带进来了?
脑子转动着,身体已经习惯使然地过去要接过食盒。
凌昭却没给他,反而道:“去旁边看着点,有人过来知会一声。”
凌昭若与人谈重要的事,也会让人在书房外守着,以防被偷听或者被打扰。南烛会意,收了手机灵地离开,把这片空地留给了凌昭和林嘉。
林嘉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微微垂下头。
果然,凌昭把食盒放在大石上,转身坐下,问:“你和十二郎,怎么回事?”
林嘉看着草地,轻声道:“我以前和姨母住在三房,与十二公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因此相识。后来我们年纪都渐长,三夫人觉得不合适,令我和姨母搬到府院西边的排院。平日十二公子上学的时候,我才会过去给三夫人请安。昨日,我没打算过去的。”
昨日南烛拎了食盒回来,的确是说了一嘴,说“林姑娘今日不采梅露,已经回去了”。紧跟着林嘉就仓皇闯进了空地……
可知她所言非虚。
凌昭微微颔首,道:“坐。”
林嘉于是坐在了昨日十二郎坐过的石头上,比十二郎还紧张不安。
泥炉上小壶里的水微沸,凌昭提起来,问她:“你沏茶的手艺是谁教的?”
林嘉本以为他还要继续追问昨日的事,不想他话题跳跃这么大,只得顺着他的话题道:“是我姨母。”顿了顿,又道:“也没有特别教过,只饮茶的时候顺道说一嘴罢了。”
茶是世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品茶则是士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林嘉沏茶的手艺实在很一般,凌昭觉得是那位姨娘没有用心教她。他揭开茶壶的盖子往壶中注水,垂眸道:“看着。”
林嘉赶紧定睛细看。
水流凌空而下,并不急。
“要缓不要急,水要渐入。”凌昭温了壶又换了杯子,“温杯亦然。”
水汽蒸腾,白烟袅袅。林嘉掌握了要义之后,便忍不住飞快地睃了凌昭一眼。他眉形修长,垂着眼睫,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信服感。
凌昭开始放茶叶了,林嘉忙凝神屏气认真学。
“最重要的是对水的热度的控制和浸泡的时长。”凌昭说。
其实杜姨娘以前也说过,但她没特别郑重说,林嘉也没特别用心学。毕竟水是府里的井水,茶叶是份例里的普通茶叶,不过是个解渴的东西罢了。
从前杜姨娘伺候三爷自然用的是上好的茶叶,但自三爷去后,杜姨娘再摸不到那些好茶叶了,也觉得林嘉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尝到那些好茶叶的。泡出来的茶,能解渴就行,不必讲究。
“以我饮茶的习惯,你心里默数三十息即可。”凌昭道,“水若沸腾太过,浸泡时间太长,都会把茶烫老捂老,汤色浓混不清亮,香气闷钝不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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