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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昭看过去,看到林嘉清幽的眸子,半张脸,雪白。
    次间里的谈话戛然而止。
    凌昭大步过去,看着她,低声问:“你醒了?还好吗?”
    林嘉点点头,把槅扇门完全打开。
    凌昭看到她原来披着头发。乌黑而柔顺,一些堆在肩头,如卷云,一些垂在身后,似瀑布。
    凌昭屏住呼吸。
    她这私密的模样他见过,在梦里。
    林嘉退后一步,让出了门口。
    凌昭沉默了一下,迈进了里间。
    林嘉看了一眼桃子,轻轻关上了门。
    桃子根本不敢抬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退出去,还是该在这里听唤。她入府伺候凌昭以来,从来没这么为难过。
    咬了咬嘴唇,她还是退了出去。
    季白在外面,见到她,讶然:“你怎么出来了?”
    桃子什么也没说,只看了他一眼。
    季白忽然失声。看了一眼里面,再看一眼桃子。
    桃子摇摇头,表示里面什么情况她什么也不知道。
    季白嘴角有了笑意。
    桃子看到,只叹了口气。
    男子和女子,果然常无法共情。
    凌昭一步迈进去,便转身。林嘉关上了门,也转身。
    两个人便面对面,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林嘉先开口,问:“那边……”
    “都处理好了。”凌昭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告诉她:“这里是金陵,凌家百年之地。”
    在这里,凌氏是个庞然大物。
    所以,不论是谁的死,谁的生,都不用惧。
    林嘉点点头。
    她垂下头去,好像是看着地,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凌昭望着她的发顶。
    许久,她抬起头来,看着凌昭。
    四目相对片刻,她又垂下视线。
    “九公子……”她低低地唤他。
    她上前,靠住了他的胸膛,伸手抱住了他:“我怕。”
    凌昭心悸,喘不上气来。
    这情境他也见过,还是在梦里。
    甚至刚才他迈过门槛,进入她就寝的里间时,未尝不曾在脑海里期盼过。
    或者说,预料过。
    但当这情境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心悸。
    可能是因为盼了太久,或者他喝了太久睡过去不会做梦的药,以至于不敢相信已成真。
    凌昭知道,此时此刻要得到她是如此地轻而易举。
    只要伸出手,他那些狂悖颠乱的梦就都可以实现。
    那些炙热煎熬就都可以消失。
    伸出手,拢了拢她肩头微乱的长发。
    凌昭伸出了手。
    凌昭看得明白一切。
    “先捆起来!”
    带血的半块青砖就在旁边地上,那上面还有他的血手印呢。他衣衫、脸上都还有溅的血。
    “不,不是我!不是……”凌延无力地企图辩白。
    凌昭抱着她走到床边,将她放下。她才睁开眼睛,她垂下头,手攥紧。
    不是梦,原来不是梦。
    “报官!报官!”
    这也是从前他支持她做的事。因为她信念坚定,不会为他而改变。
    “嘉嘉。”他轻声道,“以后我照顾你,再不把你交给别人了。你不要怕。”
    譬如张家的小院。
    以这里为支点,她落地,站稳,扎根,撑起自己的世界。
    若不是有凌熙臣,以后是为奴为婢,还是青楼为妓,都由不得她。
    现在鬼没了,凌明辉的尸体却还在。他本来昨天晚上想把他和房子一起烧掉的。
    她伏在了被衾上,大哭。
    若那样,那时他是否还有勇气像现在这样伸出手去碰触她?
    她真的只能做到这里了。
    他想,若她明天醒过来还投进他怀中,他就紧紧地抱住她再不放开了。
    哭着哭着,就那样哭着睡着了。
    太羞耻。
    一转头,凌明辉的尸体近在咫尺。
    虽轻得只有他俩能听见,桃子还是狠狠碾住他的脚。
    他后怕。
    凌昭站在阶上,抬头望着弯月。
    太惊悚了,以至于他突然惊醒过来。
    “凌熙臣。”她声音喑哑,“张安,张安卖了我!”
    凌延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地,他四肢并用地爬开,呕吐了起来。
    才想着跑,院门口出突然有人扯着嗓子高喊:“杀人了!有人杀人了!快来人呀!!!”
    林嘉的泪水涌了出来。
    凌昭踏出正房的时候,一弯月亮挂得高高。
    凌昭想起梦里她氤氲湿润的眼睛,该有欢喜和羞涩,满满的都是情意,而不是恐惧破碎和孤注一掷。
    是她许他进来的,是她许他伸手的。
    林嘉哭得伤心极了。
    夜里只看到血糊糊黑乎乎的一片,阳光底下看得清楚,那头骨都碎裂了,里面的东西都溅出来了。
    睁开眼,看到的是阳光。太好了,鬼是不能见阳光的。只是梦而已。
    凌延惊恐望去,有人已经探头探脑。
    她其实从来不需要一个丈夫,她也不是为着张安哭。
    “呕~~~~”
    然后他见了鬼。
    ……
    有的人为之努力,有的人行事卑鄙,有的人没有担当,有的人思虑着日后的日后,到底要怎么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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