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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可是、可是,为了姑娘,公子都让我给张安下药……”
小宁儿可真是明白了林嘉为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着,还这么居安思危了。
为什么要给张安下药?
正经一大家子一起生活的人家里,这道墙就是隔开了内外宅。所以墙上虽然也有窗,却不像别的墙上的窗那么矮,能看到另一边。
她穿着燕居的软底绣鞋,身体轻盈,脚步无声。
他心里的想法,甚至连季白都不知道。
真个身如飘萍,就等着郎君的一句话。
林嘉笑着抓了一把钱给她。
外宅生出来的孩子若不认祖归宗,就没有继承权,将来分不到家产的。
也不是说季白就对林嘉有什么看法或者恶意,人都是这样,各有各的立场。
林嘉一笑道:“好。”
便连小宁儿,如今她深知自己是林嘉的人,这不也着急上火地想从季白这里得到一个保证吗。
小宁儿总想着林嘉说话时虽笑着,但那笑意好像没到到达眼底的感觉。
季白又来的时候,她窜到前而院子拉着季白到角落里:“季白管事,季白管事!你给我个准话,九公子到底会不会给我们姑娘一个名分?”
凌昭不曾知道这事。
她道:“躺吃躺喝哪是废物,那是福气。要投得好胎才有的。我做梦都想躺吃躺喝。”
林嘉道:“只是试一试,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是躺着吃喝的废物,总归心里是踏实一些的。”
他这一犹豫,脸上不免带出些来。
这心里得多不安。
马姑姑就没当回事。只小宁儿心里是明白的。她悄悄问林嘉:“以后……万一……咱们真的靠着这个活吗?”
☆、第 141 章(招供)
晚上洗漱过要睡了,小宁儿给林嘉铺床。林嘉坐在床边,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出嫁的时候,凌昭把她的身契给了她。
人不同于物件,人是有想法有感情的。那些嫁妆或许有一天会花用了没有了,但这个人会一直跟着她。
林嘉以为,她们两个之间,会随着时间的推进,有更多的默契和忠诚。
结果是她天真了。
小宁儿原来从来不曾是她的人。
就像住在排院里那时候那样,杜姨娘使唤着婆子丫头,但婆子丫头属于凌家,不属于她们。当有更好的去处的时候, 她们飞一般地收拾包裹就走了,毫不留恋。
小宁儿。她唤了一声。小宁儿弯腰抖开被子∶嗯?林嘉轻声问, 给张安下的是什么药?
问得太突然,以至于小宁儿这样机灵的人都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被子从手里滑落,小姑娘遽然转头看向林嘉,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林嘉问∶是什么药?
林嘉幽幽地看着她。小宁儿膝盖一软, 跪了下去。她一直都害怕这个事被林嘉知道。
世人讲尊卑。君尊臣卑,父尊子卑,夫尊妻卑,主尊仆卑。不孝忤逆之所以是重罪,就在于以卑凌尊。她是陪嫁丫(头,却给姑爷下药。
不论张安这个人后面做了什么,有多么可恨可恶,甚至林嘉已经与他义绝,都不能改变她给主家下药的事实。
这是背主。
若是在凌府里做这样的事, 大概就会被杖毙了。
林嘉一直是个温柔可亲的主人,从来没让小宁儿这么害怕过。
她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一种褐色的粉末,遇水即溶…….季白管事给我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只、只说,但凡张小郎在家,就给他喝,要、要在同房之前喝。
林嘉屏息许久,才问∶季白有明确地说过,是凌力郎叫你做的吗?
有,说过。小宁儿道,我当时害怕,季白管事亲口说的,说是公子让做的。她哭起来∶我不敢背主的,因是公子让做的,我才做的。
她以为这是解释。
可恰是说明,在她心里,凌昭才是真正需要服从的主人。且她的内心里,甚至可能觉得,凌昭也是林嘉的主人。妾室也好,外宅也好,夫主也是主人。
林嘉能够洞悉小宁儿的内心想法。因凌昭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她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日子小宁儿记得太清楚了∶就是,就是姑娘回门的那一日。
她道∶那天,信芳管事来了,和奶奶在屋里说话。南烛在门口对我招手使眼色,我就出去了。季白管事,藏在巷子里。我真的,我真的很怕……可季白管事说,这都是公子的意思。
林嘉只觉得室息。
她还清楚地记得回门那天天气有多么地好。她笑着告诉他她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担心。他神情淡淡地,一如以往。他说,那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真的很认真地在好好过日子了。可他从那日开始,叫小宁儿给张安下药。
不,把张安这个名字涂抹掉。这个人是张安或者李安、赵安都不重要。应该说是,从那日起,他叫小宁儿给她的结发夫君下药。
凌熙臣。林嘉紧急抿着嘴唇。
有些东西无法阻止地在脑海里闪过。
【你也别怕,你以后要跟的人可比你那绣花枕头怂包相公强百倍,他可是真正的大家公子。】【翰林得偿所愿,这下大家都踏实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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