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一味的强硬或是一味的慈悲都是不可取的,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恩与威之间的度极其难以把握,两者间必须做得恰到好处,但凡一个优秀的统治者都是擅长此道之人,无一例外。八旗这帮子统领都是打老了仗的人物,各个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胆子肥着呢,加之又都是在京城的官场里头滚了又滚的,全都是一帮子老油条了,软硬不吃地,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收服得了的。
胤祚是奉旨办差这没错,可这帮子都统却不是胤祚的属下,严格算起来都是康熙老爷子的亲兵之属,若是胤祚想要用强硬的手段压服这帮子都统,那是压根儿就不可能的事儿,这不,胤祚刚一下令拿下正黄旗都统,那一头所有的都统全闹腾起来了,压根儿就不怕胤祚在堂下布置好的亲卫,各个扯着嗓子狂呼乱叫着,大有要跟胤祚一拼生死的架势。
别看正黄旗都统官不算大,可那顶帽子却是圣上亲简的,没有圣上的亲笔诏书,别人是不能摘了他的顶戴花羽的,虽说胤祚手中有着整顿旗务的诏书,可光凭着这道诏书并不能随意处置鄂山的。若是胤祚执意要摘了鄂山的顶戴花羽,胤祚自个儿就犯了逾越之罪,那可是相当于欺君之罪的,即便老爷子这会儿不计较,指不定啥时应景儿抛出来就能治胤祚个大不敬之罪的,倘若其他阿哥们再凑上一手,胤祚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此等傻事胤祚自然不会去做,拿鄂山出来开刀原本就不是为了摘去他的顶戴花羽,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鄂山的顶戴花羽摘不得,却不意味着军棍就打不得,以胤祚手中那份整顿旗务的诏书,打在场的所有都统的板子都是可以的。眼瞅着一起子都统们闹得凶悍,胤祚却是不急,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都闹够了吧?嗯,一群混账奴才,反了天了吗?圣旨在此!”
一帮子正胡闹得起劲的都统们一见胤祚搬出了圣旨,立马不闹了,大家伙都不是傻子,跟胤祚闹可以,反正他们都是亲简的都统,谅胤祚也没那个胆子把所有的都统全砍了,可在圣旨面前闹,那就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没人想真儿个掉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胤祚站直了身子,,沉着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毅亲王胤祚领旗务整顿差使……钦此。”宣罢了圣旨,胤祚冷冷地看了看那帮子跪倒在地上的都统们道:“本王既然领了旨整顿旗务,自然有处置尔等之权,怎么,不服吗?”
“本都统不服!”鄂山挣脱了亲卫们压着他的手,高声道:“圣上旨意中并没有给王爷任免都统之权,王爷无权摘了本都统的顶戴。”
“是啊。”
“就是。”
“没错。”
……
一帮子都统人虽还跪着,可都不甘示弱地声援起鄂山来了,大有跟胤祚较量个鱼死网破的气概。
娘的,一帮子老油条还真是不好对付,怪不得老八愣是被整得灰头土脸地,这帮子混球软硬不吃的,还真是棘手,这也是碰到咱了,若是换个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胤祚眼瞅着一帮子都统的嚣张样子,心中暗自冷笑不已,脸上却很是平静,微笑了一下道:“说得好,本王手中的旨意确实不能革了你的顶戴,不过打你的军棍却是不妨的,啊,本王算算,误事两日该打五十军棍,鄂大人一共五十一日未曾到班,该打多少军棍呢?哦,就打二百军棍好了。”
胤祚说得倒是轻巧,别说二百军棍,若是动真格地打,一百军棍都足以致命的了,更何况此时动手打军棍的都是胤祚的手下,稍动一点儿手脚,三十军棍就能将鄂山的老命给打没了,而且打死了还算白打,胤祚可是依旨办差,依律办事,死了白死不说,还得背上个违抗军令、死于军法处置之下的恶名。到了这会儿别说鄂山,就算是那些还没受到惩处的都统们心中都是拔凉、拔凉地,大家伙都是一样的罪名,打了鄂山也断没有不打自个儿的理,这会儿不低头,那就等着挺尸吧。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眼瞅着胤祚要动真格的了,各自嚎哭的嚎哭,捶胸顿足的捶胸顿足,满大堂哀声一片,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不成个样子。
靠,一帮子混球,硬的不成来软的了,厉害啊,都他妈的什么人啊。胤祚被哭声搅得真有点儿哭笑不得,心中暗自感慨不已,一帮子官僚还真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个个唱做俱佳,八成是看戏看得多了,把这衙门大堂都当成戏台子了。胤祚板着脸吼道:“够了!一帮大老爷们学娘们嚎丧,还有没点咱八旗的骨气,嗯?”
骨气?那玩意儿不好玩,说起来轻巧,真到了要掉脑袋的时候,能真儿个讲骨气的可都是稀罕货,至少眼前这帮子老少爷们都不是那块料,被胤祚一吼是不哭闹了,可个个都相互挤眉弄眼地串连着,就看胤祚下一步是不是要真儿个地动手责打了,若是真儿个地动手,一帮老少爷们可也都不是吃素的,当场反将起来,胤祚也无法真的就让亲卫们动手砍人的,只要能熬过这一关,该告的御状是绝对不会少的。
大家伙的心思胤祚心里头可是有数的,不过都是怕死而已,这个杀威棒还是得打,否则根本拿不住这帮狗才,不过怎么打却还有个计较,全部都打自然是行不通的,拿鄂山来做法却是不免的,反正早已得罪了那货,还不如趁此机会给鄂山一个深刻教训,让他好生记住这顿打。胤祚冷着脸道:“本王行事向来公正,念尔等都是初犯,本王也不为己甚,只究首恶不计其余,鄂山,尔深受皇恩却带头不遵旗规,本王念你年老,今儿个也不多罚你,来啊,将鄂山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胤祚已经明说了只罚鄂山一人,大家伙虽说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只要自个儿不被打,谁也不会出头去触怒胤祚,万一引火烧身,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于是乎大家伙都静了下来,没人肯为鄂山出头求情,即便是两位正黄旗副都统也都装做没看见自家长官那可怜巴巴的求助目光。
鄂山虽说有一身的好武艺,可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也架不住胤祚手下那帮子亲卫人多势众,挣扎了一阵便被拖到了堂口,摁倒在地,褪去了裤子,两名手持军棍的王府校尉毫不客气地举起军棍,噼里啪啦地打将起来。鄂山起初还破口大骂着,后是连声求饶,到了末了只剩下哀嚎的份儿了。
胤祚冷眼看着堂口行刑的场面,一句话都不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帮子都统眼看着鄂山的惨状,耳听着鄂山的哭爹叫娘声,再看见胤祚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各自心中都是揣揣的,浑然忘了胤祚叫他们来议事的目的,只以为胤祚就是为了整治大家伙而来的,一时间大家伙都不敢吭气,满大堂只有鄂山的嚎叫声在回荡。
二十军棍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片刻,两名王府校尉架着早已被打得血肉糊糊的鄂山走上了大堂,来到堂上,将鄂山往地面上一丢,向胤祚回道:“王爷,二十军棍之刑已毕,请王爷明示。”
胤祚挥了一下手,示意两位王府校尉退下,接着饶有兴致地看着趴在大堂上的鄂山道:“鄂大人,本王可有打错你?”
鄂山虽是沙场悍将,自幼打熬出的好身子骨,可毕竟年纪大了,这顿军棍下来早就吃不住劲了,眼瞅着胤祚那张带着坏笑的脸,虽说心中不服,可哪还敢嘴硬,生怕胤祚这个愣小子再次发飙,真要是再多打几军棍,只怕老命都没了,此时听胤祚发问,忙回道:“没错,没错,下官该打,下官该打。”
“知错就好,本王打你是因为你犯了错,既然你已知错,本王也不会跟你多计较。各位大人最好都记住旗规,若是有人再犯了事,那就别怪本王不给面子。”胤祚一双眼冷冷地扫过那帮子都统,眼中的杀气让大家伙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错,效果好极了,呵呵,打完了板子是该给他们点糖吃了。胤祚脸上肃杀的表情突地一变,换成了春风满面的样子,笑呵呵地道:“本王今儿个请各位来,是有桩天大的富贵要给大家伙的。”
富贵?啥子富贵?一起子满汉都统们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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