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落下了什么战利品？’
    方牧心中微微一动，便在识海中回放起了整个战斗过程来。
    从第一缕妖气渗透进来开始，一直到血发真身进入，他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可当画面播放到他将星环和韩承运先后拉入苍琅界时，他终于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在距离星环和韩承运稍远一点儿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季无边！
    方牧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季无边，但他却知道这股气息。
    当初就是这个气息闯入了尚未重塑的灵界，才引得天地动荡，让他轻松灭杀了一个地仙。
    后来巫良入侵苍琅界之前，他也在通道中听过巫良与季无边的密谋。
    若是在其他时候感受到这股气息，方牧多半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抓过来。
    可当时他正在同时跟三个顶尖妖魔战斗，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一个神仙。
    直到此时战斗彻底结束，他才重新想起了这个人。
    ‘他怎么也在这？难道他还对苍琅界贼心不死？’
    方牧的脑海中下意识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下一瞬，他就将这个猜测给否了。
    因为季无边无论是神情、状态还是他当时所处的位置，都不像是与那三个妖魔一伙的。
    他看起来，倒更像是被抓过来的地头蛇。
    ‘被抓过来的？’
    方牧皱眉思索了片刻后，大致猜到了缘由。
    这让方牧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就在一年前，方牧还将这个暗暗窥探灵界的神仙当成生平最大的对手。
    如果那时有人告诉方牧，一年后季无边将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却会将他忽略，那方牧多半会直接将说话的人拍死。
    可现在，他竟然真的把季无边给忽略了。
    方牧嘴角微微一抽的同时，已然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那个已经弥合的通道旁。
    他单手一指，通道再次出现。
    紧接着他便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了通道外的虚空中。
    ……
    万里之外的虚空中。
    正惶惶逃窜的季无边浑身一颤。
    他下意识转过头，望向了来时的方向。
    以他的境界，已然无法感知到身后的气息变幻。
    可他望着身后那黑洞洞的虚空，却仿佛看到了一只恐怖的怪兽，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
    星环和韩承运先后被卷进苍琅界的那一幕，不可抑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仅仅在一年之前，他还一直将苍琅界当成他的后花园。
    可一年后的今天，那里却已经变成了一个能够吞噬仙魔的地狱！
    先是巫良一去不回，如今又有三个同等境界的妖魔被卷了进去。
    其实季无边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他，两个天魔加上一个天妖组合，在这片天地中几乎已经是战力的顶点了。
    即便躲在苍琅界中的真是大世界的护道者，也未必能轻松获胜。
    然而他却怎么也忘不掉星环被卷入那个旋涡时，脸上露出的那种震惊与惶恐。
    那种表情根本不像是一个经历过末劫的天妖，反而像是一只被猫按住了喉咙的老鼠。
    ‘一个能轻松撕裂苍琅界界壁的顶级大妖，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苍琅界中到底有什么？
    难道……’
    季无边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而就在这些念头浮现之前，他已然先行激活了手中的一枚符箓。
    这是一枚隐匿气息的符箓。
    在遇到无良之后，他就将这枚符箓炼制了出来。
    不过这种隐匿气息的符箓想要真正起作用，必须提前使用。
    可他受创之后灵觉受损，对天仙天魔的感知变得有些后知后觉。
    而血发的出现又太过突然。
    当季无边发现血发的存在，想要激活这枚符箓的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他才被抓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他的灵觉时时刻刻都在感应着后方的变动。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他甚至不惜强行催动受损的灵觉。
    而这个决断，也在这一刻收获了回报。
    几乎就在那边出现变动的一刹那，他的灵觉就疯狂的示警。
    季无边当机立断，激活了这枚准备已久的符箓，之后便好似一块顽石一般，静静漂浮在了虚空中。
    他体内仙气尽数凝固，身躯中的玉石光泽也迅速淡去。
    就连他识海中的波动也迅速减弱。
    此刻，他与一般的虚空巨石几乎别无二致。
    就算有天仙在百里内巡视，也未必能发现这种状态的季无边。
    浑浑噩噩中，他便好似一块真正的虚空巨石一般，随着虚空乱流不停流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他的意识才渐渐恢复。
    此时，季无边的灵识已经彻底平静，再没有了那种对危险的预警。
    然而他却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就仿佛他真的是一枚顽石一般。
    ……
    当季无边无声无息的漂浮在虚空时，在无尽虚空深处，另一个被人叫做老神棍的天仙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苍老的眼眸中，竟隐隐倒影着一片血海。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道：“血发竟然陨落了……”
    老者名为苏闻笛。
    这个颇有些不吉利的名字，在这片虚空中却异常的响亮。
    因为他占据了这片虚空中唯一一处灵气节点。
    就连骄横跋扈血发，也不敢打这处灵气节点的主意。
    苏闻笛所依靠的不是无双战力，而是近乎全知的卜算天机之能。
    然而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苏闻笛之所以不动声色的将血发引到苍琅界，并不是想要陷害这个多次与他作对的天魔。
    他只是算出苍琅界中隐隐有变故出现，多半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他才提前将血发诓骗了过去。
    血发是他们这群人中战力最强之辈，又有谨慎的韩承运辅助，即便遇到状态完好的天仙，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让他去苍琅界与那边的变故纠缠，是这片虚空中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这才半个月不到，血发竟然陨落了！
    苏闻笛愣愣的望着头顶的无尽虚空，喃喃自语道：
    “苍琅界中到底有什么，血发为何会这么快陨落。
    我之前的卜算，又为何没有丝毫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