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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林路下意识就要否认,但是看着陈嗣深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来。
他的紧张是针对陈嗣深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他实在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其实林路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在介意些什么,他只知道,一直照这个状态下去,后面的戏肯定会演砸。
“对不起。”林路只能沮丧地道歉,但这三个字是最没用的,对眼前的困境毫无助益。
陈嗣深看了他片刻,道:“你是平城影视学院毕业的,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做过木偶练习没有。”
林路点了点头。
木偶练习是表演训练的基础课程,他们进入学校的第一课就做过训练。
“好的表演是要在松驰的基础上,你的内心一直紧绷着,所以你演不好后面的戏。”陈嗣深站起身来,“我不去探究你的心里为了什么憋着一股劲,是想证明自己?还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胜任?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必须要把它释放出来,不然后面那么多的戏分,以你现在的状态,是扛不起来的。”
陈嗣深的态度并不严厉,但他单单是实话实说,就足以让林路无地自容。
如果让他知道,他始终放松不下来的原因,不过是那些风花雪月的幻想和那些落空的莫名期待,那陈嗣深会怎么看他……
“我知道了,谢谢陈先生的教导。我回去会做好松驰训练的。”这是表演课程的基本功,他本来不该忘记。
“明天我一定会拿出最佳状态!”
林路生硬地表着决心,不知道是想说服陈嗣深还是想给自己找回一点快跌到谷底的信心。
陈嗣深看了他片刻,却摇了摇头,道:“你站起来。”
林路听话地起身,陈嗣深指了指客厅中央的地毯。
“站在那里。”
林路走过去,站得笔直。
陈嗣深来到他的身后,温暖的大掌在他腰背上轻轻抚过。
“不要那么紧张,放轻松。”
林路感到从那只手掌接触过的地方开始,全身像被过了电一样,止不住地细微颤抖。
陈嗣深轻缓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别紧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现在,闭上眼睛。”
温暖好闻的手心轻轻滑过他的脸前,林路颤动着睫毛,驯服地听从了他的口令。
他知道陈嗣深要亲自帮他做松驰训练。
以前老师也是这样教的,可他从来没有觉得这种基础练习会……这样地蛊惑人心。
他闭上眼睛,视野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陈嗣深在哪里,但是鼻端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身畔能感到他的脚步带起的微风。
陈嗣深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身侧响起他的声音:“小溪,周朝辉对你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路动了动唇,剧本里的内容他早已倒背如流,里面的情节也无数次地在想象中预演,对这样的问题他随时可以信手拈来。
“周朝辉是……小溪的人生导师,引路人,是他的依靠,他的向往。”
“好孩子,说得不错。周朝辉抹平了你的创伤,重塑了你的人格。小溪,你不害怕他,也不是敬畏他,你向往他,信赖他,全身心地依靠他。现在,听我的话,不要对抗我,放轻松。”
“现在,你是一个木偶,每一个关节,都系着一根丝。”
“头顶——”指尖抚过他的发尾。
“手指——”手背上感到一丝蜻蜓点水的抚触。
然后顺着他的肢体,向上,向下。
“手肘——”
“肩膀——”
“腰——”
“膝——”
“你身上所有的线都在我的手里。”
林路闭着双眼,听从着他的指令。
这个在他耳边低缓温和地说着话的男人,把他脑海里那个淡漠的,对他总是漫不经心无视的身影,彻底地挤了出去。
他好像陷在一片洁白柔软的棉花里,四肢无处着力,浑身都软绵绵地放松下来。
第11章 超级大帅哥该做的事
周朝辉将陈小溪逼到墙角,抓着他的手腕,逼他露出伤口。
“这是什么?!”
陈小溪咬牙看着他,凌乱的刘海下圆润的眼睛里燃烧着尖刻的火。
那是弱小者被逼到绝境时露出的爪牙。
“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周朝辉眉头紧皱地瞪着他,陈小溪恐惧却虚张声势地仰着头,害怕到微微发抖却不愿在此时示弱。
周朝辉嘶哑地道:“你不愿意说,我会告诉你父母——”
“哈?!好啊,你去说啊,你有胆子走出这个破院子一步的话,随便你告诉谁!”
周朝辉瞪着神经质的双眼看着他,陈小溪却不似平常胆怯,半步不退地迎着他不善的目光。
一直以来,周朝辉身上有一种让他害怕的东西,陈小溪说不清楚是什么,但他从来不敢靠近这个男人。
尽管他瘸了一条腿,尽管他要靠自己每天送点冷掉的饭菜才能维持生命,陈小溪仍然怕他。
他像一个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让人本能地想要远离。
但周朝辉的一句话却似乎突然间暴露了他的虚弱。
这不过是一个和他的父亲一样失败的,落魄的,中年男人,身无分文,腿脚不便,活得毫无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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