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装饰比他们第一次来时华丽了许多，但屋内没有拉开窗帘，光线晦暗，一片森森，一些艺术性的画作在这样的氛围下看起来就会变得异常可怖——它们俱是女人的手笔。
    “他听到风声，第一时间就跑了。”女人端来三杯茶水，光着脚踩在地上，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凉意，躬身将杯子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嘴里却如同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语气十分寻常：“带着他的......爱人？”
    赵恺乐不明所以，说了声谢谢，而后疑惑地看眼展航。
    展航问：“走之前没和你说什么？”
    女人顾自喝着水，伸手挽了挽头发，漠然说：“能跟我说什么？他从不和我谈及他的生意，我就是个拿画笔的，他说了我也不懂。”
    展航道：“总该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女人说：“他去了哪里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赵恺乐观察她的表情，似乎能感觉到她心底那股寒意——她无法接受展鸿远在面临这样的危难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第一时间把她丢弃，她总是以为自己在展鸿远心里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他总有一天会为了自己回头是岸。
    “他说他欣赏我的作品，所以才花高价买它，我居然都信了。”女人伸手，轻轻抚过墙壁上的画框，手指雪白细长。
    她已经哭了几天，眼泪流得差不多了，此时想再哭也哭不出来，语气甚至已经带上了一点洒脱的自嘲。她对展鸿远仍然怨恨，但也在这段时间里看清了些什么，不再抱有幻想。
    展航知道问到这里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细节来，只得放弃，决定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忠告：“我建议你趁早离他远远的，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低笑起来，转头看他：“他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你们母子的事，也都是他编出来的瞎话，对吗？”
    展航没有回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女人点点头，缓缓收敛了笑容，低声说：“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赵恺乐总算模模糊糊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弱弱开口安慰道：“你们还没有孩子.......展鸿远也还不是你生命的全部，都可以重头再来的，你别太灰心。”
    闻言女人怔了一下，沉吟半晌，眼眶微红地看向墙壁。
    赵恺乐：“.......”
    展航：“.......”
    赵恺乐惊愕地瞪大眼睛：“你，你.......”
    对此展航倒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对赵恺乐时常灵验的乌鸦嘴由衷敬佩。
    第122章
    “几个月了？”展航朝女人问：“你告诉他了吗？”
    女人注视他，目光晦涩地扫过他的脸，喃喃说：“才一个月，原本是想等稳定下来再告诉他。”
    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形，似乎没有任何必要了。
    赵恺乐：“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也太惨了吧！！
    女人苦笑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看得出来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仿佛她曾在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沟通过。
    展航却直白地问：“你不想要他了，对吧？”
    女人坐到沙发上，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低声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无论展鸿远回不回来，以什么身份回来，我都很难接受。”
    展航嗯了声，视线扫过女人赤裸着的脚，心中了然。
    问完话出来，唯一令赵恺乐感到有点欣慰的是，展鸿远给女人买这栋房时并没有耍心眼，房本上写的就是她的名字。
    丁鹏见两人回来，下车替他们开门，而后绕一圈回驾驶座，确认无误后出发。
    赵恺乐不由回头看看那栋房，心里仍有点唏嘘。
    展航说：“有点灵气，长得漂亮但是心思单纯，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女人，展鸿远的喜好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赵恺乐趴在窗边，A字区的景观逐渐缩小，驶出城市中心大道时，终于完全看不见了。
    “她真的会打掉这个小孩吗？”赵恺乐慢吞吞说：“她好像很舍不得。”
    展航不解道：“有什么舍不得的？”
    赵恺乐转回头来看他，正色说：“那不只是展鸿远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展航琢磨不透他的脑回路，于是不想琢磨了，于是敷衍地哦了一声。
    赵恺乐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沉浸了一会儿，而后想起什么来，担心地朝展航问：“展叔叔的事要告诉丽姐吗？”
    “我想想怎么跟她说。”展航略带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根，吐了口气说：“晚点我自己告诉她。”
    目前形势不明，展鸿远究竟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究竟在什么时候会得到这样的结局，他都不清楚，这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长久地悬挂在他头顶，剑锋明晃晃地对着他的天灵盖。
    入夜，展航皱着眉睡着了，赵恺乐翻身看了他一会儿，心里仍然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又翻身回去，摸出手机将亮度调至最暗，翻了翻今天收到的信息。
    自从他当了展航的助理，微信的好友数便逐渐从两位数增为三位，直到展航熬出头的今天，他的微信好友数已经成功增加到了四位数，每天要回复的消息无比繁杂。他早已练就一目十行忽略垃圾消息和勿用消息的本领，只挑亲朋好友和重要的工作消息来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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