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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仙尊被当众退婚后 第40节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晚霞泼天而来,岐麓山更是晕染在一片浓郁的橘调中,显出几分缱绻,宿问清并未束发,两缕顺着肩膀滑至身前,如同上好的黑缎,“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这句话用在宿问清身上颇为贴切,他从头到脚,无一毛病,眉眼沉静温和,蕴含无形大道,一眼看去令人心生敬畏,可又有种莫名的磁场,让人在这层敬畏过后,忍不住多看两眼,再看两眼,然后感叹世间当真有如此绝色。
    “醒了?”柳妄渊起身,他揽住宿问清,十分珍重。
    这算是史千秋等人自今日得见忘渊帝至现在,从他身上捕捉到的唯一情绪。
    那名女修盯着宿问清片刻,然后跟灼目一般,仓皇移开。
    “一会儿捉两只兔子来尝尝?”柳妄渊给宿问清倒茶。
    “行。”宿问清早就跟众人打完了招呼,不动声色将容貌身份熟记于心,闻言颔首:“烤着吃吧,多撒点儿辣椒。”
    “没问题。”
    众人:“……”
    史千秋浅浅吸了口气,这些看似寻常的对话于他们修真者而言反而是一种惊世骇俗,寻常道侣一般讨论的都是如何修行,加上早已辟谷,绝不会烤兔子什么的。
    夕阳重重一沉,天幕撒下一尾幽蓝,四周一切变暗,史千秋等人起身,拜别忘渊帝跟宿问清,就此离开。
    灭灵君靠在树干上,从柳妄渊将脏水泼在他身上时,就一直面无表情盯着这人。
    忘渊帝觑了灭灵君一眼,然后轻咳两声,“那什么,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跟我这位朋友……有话要说。”
    执法他们察觉到气氛不对,脚底抹油。
    等一人走光,灭灵君神色骤冷,一鞭子就抽了过来,忘渊帝不避不躲,就在凛冽的风刃即将切上鼻梁的时候,他轻轻抛出一句:“今日我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就别想再见危笙了。”
    灭灵君瞳孔一缩,风刃瞬间消散。
    他下一秒就到了忘渊帝跟前,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青年呼吸都凝住了,他的眸子仍旧幽黑,却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搅动,小心而压抑,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让你再见危笙。”忘渊帝勾唇,“泽喻,本尊先炼器救你兄弟,然后想办法救你道侣,你帮我背口锅怎么了?再说了,灭灵君去泽被山盗取灵气,跟你泽喻仙君有什么关系?”说完他语气一沉:“别鬼皮披得久了就忘记怎么做人。”
    后面的话灭灵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嘴唇轻颤,某种情绪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临界点,他舔了舔唇:“你说你能让我……让我……再见……”
    “再见危笙。”忘渊帝好心情地帮他补全,又忍不住调侃两句:“之前说好的,危笙能活你得认我做爹,命都得……哎哎哎?!!”
    话没说完,就看着灭灵君双膝一弯,立时三刻就要让柳妄渊喜当爹。
    宿问清:“……”他们是小孩子吗?
    “臭不要脸的!!!”危笙自神魂深处发出嘶吼。
    宿问清立刻蹙眉,抬手按住了额角,一个个的吵得他脑仁疼。
    第六十八章 故地殊途
    回到房间,灭灵君整个人还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呆滞中,他像是苦苦期盼多多年,从怀有希望到满心绝望,忽然又看到这股子死灰中扑出一两点火星子,他死死瞪着眼睛,直到满目通红热泪盈眶,却是不敢相信。
    “你坐。”宿问清开口,“这件事我详细同你说说。”
    灭灵君下意识看了忘渊帝一眼,大有“我不想坐,我只想跪”的架势。
    柳妄渊算是怕了这个人了,他说认灭灵君当儿子也只是说着玩玩,对方拧巴着、不愿意,这就是乐趣所在,如今灭灵君张口就是爹,反而叫他无所适从。
    “危笙有一魄在我神魂深处。”宿问清轻声,见灭灵君倏然看过来,不由得语气更缓和些:“当年他并未彻底消亡,而是留下一魄在天灵骨上,之前我进入泓微秘境,因为先天灵根的缘故得到传承召唤,找到了危笙的天灵骨,他一直沉睡,最近才醒来,你不必担心,先天灵根有重生往复的效果,别人不行,我却可以,危笙在我神魂中很安全,你们总能相见的。”
    话音刚落,忘渊帝眉眼狠狠一跳,他看着灭灵君,然后默不作声地递出一张帕子。
    对面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真、真的?”灭灵君嗓音发哑,哽咽之声已经压抑不住,他如同蹒跚学步的孩童,即将爆发出满腹的委屈:“你们别骗我……”
    “没那么无聊。”忘渊帝正色道:“你抽空去泓微秘境中拿回危笙的天灵骨,等他魂魄养好,就能重塑肉身。”
    灭灵君猛地起身,直接带翻了身后的凳子,他狠狠擦了擦脸:“我现在就去。”
    “等等。”宿问清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好看,“危笙想见见你。”
    灭灵君愣愣,只觉得胳膊上压着千斤重的东西,他哭得毫无形象,那张美人脸都衬不住。
    就这个空挡,忘渊帝将灭灵君方才没接的帕子搭在了宿问清手上,开玩笑,哪儿能允许别人摸自己媳妇儿?
    灭灵君:“……”
    被忘渊帝这么一打扰,心头的悲伤忽然没那么严重了,灭灵君最终还是碰到了宿问清的指尖,就在这一瞬间,熟悉的气息清晰传递过来。
    “哎哎哎。”柳妄渊出声:“别哭了别哭了,我知道你能打,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能哭,没骗你吧?”
    灭灵君忽的单膝跪地,宿问清见状没有躲开,知道他跪的并非自己,而是危笙。
    灭灵君缓和片刻,起身冲出了房门,哪怕知道危笙的天灵骨放在泓微秘境中无比安全,他也一刻都等不了了,从前是不敢看,一看就难受,如今终于能看了。
    灭灵君一走,柳妄渊抓过宿问清被碰过的手,细细吻两下,像是打上烙印似的。
    宿问清失笑:“只此一次。”
    刚才也是危笙的情绪太浓烈了,他可怜这对。
    “呜呜呜……”危笙在宿问清神魂中嚎啕大哭,哭得比刚才的灭灵君还要没形象。
    ***
    如今宿问清晨起就要静心打坐,修为跟神魂还没有那么融合,忘渊帝没了缠着自家道侣的理由,就去折腾沈江。
    沈江痛并快乐着,他平时不是冥想悟道就是修炼,天资聪颖加上足够刻苦,忘渊帝能指教一二,是他天大的机遇,如今沈江已经能免疫帝尊偶来投来的嘲讽,但还是跟不上帝尊的脚步。
    “再快再快,无碌剑法讲究的就是快而无形,你搁这儿老牛拉破车呢?”柳妄渊照旧拿着根竹竿,但他手中的竹竿胜过万千法器,一旦亮出来沈江必然要头皮发麻。
    沈江额前全是汗,听到忘渊帝的话,他立刻调动全身灵力。
    这“无碌剑法”是他从帝尊的宝库中找出来的,帝尊当时瞥了一眼,就说了一句:“练可以,但若是练不到位,练得辣眼睛,你就等着被本尊抽死吧。”
    宿问清也发现了,帝尊不反对旁人修习什么功法,从他库里拿也可以,但是别当着他的面班门弄斧。
    这不夸张,柳妄渊自小认真刻苦,他的天赋若有十成,那么背后留下的汗水就有一百成,凡事一旦接触定要有始有终,一旦学习定要尽善尽美,所以修真界九成九的修士,在帝尊这里都不入流。
    宿问清吐出一口浊气,外界的声响才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帝尊抬起竹竿,沈江立刻吓得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不由得勾唇浅笑。
    忘渊帝的脑袋朝这边偏了一下,眼睛仍盯着沈江,“问清,中午吃烤鱼吗?”
    宿问清应道:“好啊。”
    沈江一个上午差点儿让忘渊帝练废。
    后山有一汪清泉,期间的翠鱼自然生长,鱼刺少不说,若是来点儿生鱼片,那口感十分爽脆。
    忘渊帝抓了两条,一条烤着吃,另一条去鳞去内脏,细细清洗干净,再用刀将肚腹位置的鱼肉削得薄厚均匀,往灵泉中一过,鱼肉更加紧致,最后配上忘渊帝亲自拌好的料——宿问清一言不发,很快吃完了一盘。
    烤鱼肉香四溢,忘渊帝觉得差不多了就从火上拿下来,最嫩的那块一定是问清的。
    白衣仙君坐在石头上,帝尊则半蹲在地上,法袍照旧绑在腰侧,扯下来一块鱼肉吹两下,再喂给身旁的人。
    “帝尊也吃。”宿问清细细咀嚼,眼神温和氤氲。
    似乎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爱这个人了。
    他们就在后山,现杀现吃,山泉从脚边流淌而过,空气清冽潮湿,一侧树木合抱,绿荫遮天。
    金城站在远处的一座山崖上安静看着,末了将佩剑一收,擦了擦额上的汗,上午忘渊帝指导沈江,他围观了全程,深受感悟,一结束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练剑,修心明智。
    其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关注那个人,但已经从一开始的愧疚、担忧,放不下,慢慢变得释然,金城细细想来,他爱慕宿问清是真,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有眼无珠,做事混帐也是真,可擎天结界断裂之后,他们一个宗门的人来到岐麓山,得到帝尊的庇佑,那些过往的纠结倏然变得不重要。
    修道者,修己,也是修苍生,帝尊能得仙君倾心以待,是因为他值得,金城自觉不配,他拨开眼前云雾,发现自己的道才刚刚开始。
    那些爱意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宿问清过得好,便是岁月安稳。
    金城转身离开,宿问清跟柳妄渊则同时看来。
    “这小崽子。”忘渊帝磨牙,却没真的生气,回头是岸,金城做到了。
    宿问清就着忘渊帝的手吃了口鱼肉,浅浅一笑,他从未将金城的憎恶放在心上,喜欢也一样。
    饭饱思淫欲,柳妄渊从后面抱住宿问清,两人耳鬓厮磨,刚亲吻了两下,执法从远处呼啸而来,“帝尊!”
    “哎呀!”执法目力极佳,等看清后连忙以袖遮脸,背过身去。
    宿问清第一时间推开帝尊,站好后整理衣襟。
    忘渊帝:“……”
    但凡今日来的不是执法……
    忘渊帝:“怎么了长老?”
    “临风派来人了!”执法仍是背对着他们,嗓音闷闷的,“说是邀请您去临风派坐坐。”
    柳妄渊双手背后,饶有兴趣地走到执法面前,乐了:“长老,问清跟本尊结为道侣,您不是挺支持的吗?怎么现在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宿问清:“……”
    执法摆摆手:“帝尊不必理会。”这想象跟看到是两码事,他莫名心痛。
    忘渊帝笑着走了,宿问清跟在后面,抬手想拍拍师父的肩膀,又忍住了,这事开导不了。
    忘渊帝要跟临风派搞好关系,其一,他身份特殊,过于傲慢绝非好事;其二,临风派乃第一名门正派,在势头上还要压碧蒙阁一截,史千秋为人端正仁义,倒是可以结交;其三,他得为一些事做准备了……
    临风派特意派了一架金灿灿的鸾鸟车前来接人,此法器一息千里,是临风派数一数二的宝贝。
    请帖中还邀请了宿问清,当然,即便他们不说忘渊帝也要带上伴侣,用以昭告六界。
    前来接人的长老身材矮小,佝偻着背,像是练什么功法走火入魔萎缩了,但是下盘极稳,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宿问清二人,想从他们脸上看到些许惊叹,毕竟此等鸾车举世罕见,但是他失望了,因为这二人从头到尾都神色平平。
    坐进车里柳妄渊没忍住:“谁炼的?金凤鸾鸟虽然咱们大陆没有,但是这炼器的手法也太差劲了!竟然区区五品。”
    知晓帝尊不是没事找事,而是真的见不惯一些人暴殄天物,宿问清宽慰道:“就坐这一次。”
    临风派的长老在外面听不见,还觉得是忘渊帝二人强压着没表现出惊叹来,又觉得这鸾鸟车独一无二,为他临风派所用,实在让人高兴,哪里知道帝尊已经骂了一路的“废物东西”。
    此次临风派设宴,还是在一个老地方——曾经的天岚派,如今该叫天岚山。
    从鸾车上下来,看到壮阔宏伟的大殿外坐满了人,忘渊帝在心里“呦!”了一声,心道好多老熟人啊。
    魔尊瞭望首,虚空界陆星河,瀛洲岛周再生父子,还有零零散散一堆,至于白燕山跟白冷砚,忘渊帝都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
    宿问清心绪平和,姿态从容。
    经年再入故梦地,方知故地已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