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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谚突然抽搐似的猛吸了两口气。
其实卓历一直隐瞒的很好,在分手之前他一直都没发现。离开戒同所以后,他爸不再允许他回家,所以每年过年卓历就把他带自己家过年。卓妈妈对他挺好,但客气中始终带着疏离。
那时他真的以为卓妈妈是知道他和卓历的关系的,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才会对他有点冷漠。因为卓历跟他说:“我妈没法全然接受,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分手之后他慢慢回过味来,那种客气与疏离是面对一个不回自己家过年而跟着自己儿子回家的客人的正常态度。
如果卓妈妈想要逼卓历和他分手,为什么一开始不逼卓历,而要等到卓历已经和他在一起多年,感情越来越深越来越坚固的时候逼迫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以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卓历和他的真实关系。
孙谚识紧蹙眉心,即便已经知道答案,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他心痛地几乎要整个人蜷缩起来。
一只烟不知不觉燃尽,一股焦糊味随风吹来孙谚识才反应过来烫到了手,他动了动麻木的右手,把烟头丢在地上,随后倏地站了起来。
卓历也慌忙站了起来,他扳过孙谚识的肩膀,让对方面对自己,没有底气地问道:“小言,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孙谚识的脑子乱的像一片雪花屏,他茫然地看着卓历,不知道对方所说的“理解”是指哪方面。
协议结婚?还是欺骗自己?还是别的?
他认真地想了想,却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所以结婚、生孩子是你的计划?先用结婚说服你妈做手术,再用孩子说服你妈接受我们?”
“是。”卓历眼圈发红,从喉咙里挤出哀切的声音,“我给了她很大一笔钱,她很开心。本来我应该用更短的时间做完这些事,然后来找你,可是计划总是被打乱。”他回想着最近一年来发生的种种,紧紧地蹙起了眉心,旋即又舒展开来,“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公司搬回了江城,我妈也同意了,我们以后不会再遇到什么阻挠了。”
孙谚识的心脏阵阵绞痛,他闭了闭眼又问:“你离了婚来找我,是想跟我重新来过,是吗?”
卓历重重地点头,语速很快地道:“我妈最担心的就是小孩的问题,现在我有了儿子,她就松口了她说同意我们在一起,真的!小言,你爸妈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只要我们有小孩,你爸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孙谚识的脑子嗡的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好几步,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男人。以前的卓历自信、乐观、豁达、果断,是一个人让人忍不住去依赖去信任的男人,眼前这个自私、胆虚、疯狂的人是谁?
“卓历!”孙谚识突然怒吼一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十年前,你带我走上这条路。六年前,我从戒同所逃出来的后给你打电话,我问你我们要不要放弃?你跟我说,不要放弃,你说只要我们咬着牙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到父母的认可,你说会永远永远陪着我。可是想离开、先离开的人是你,你为我缔造了所有美好的爱情幻想,又亲手毁了它,你让我丧失了对人最基本的信任,你让我失去再爱一个人的勇气,你让我半死不活全靠一腔悔意吊着,让我对这个世界对周围的人充满了敌意,你居然还敢跟我说想和我重来?你觉得能重来吗!”
卓历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怔怔地愣在原地。
孙谚识却不肯罢休,咬牙质问卓历:“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卓历机械性地点头,他知道孙妈妈是突发脑溢血死的,而且就在孙谚识回江城的那天。分手那段时间,他根本不敢听到任何有关孙谚识的字眼,所以这些事都是在他们分手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当天,他从A省赶回了江城,躲在暗处呆呆望着孙家的小店看了一天,却没有勇气见孙谚识一面。
孙谚识看着卓历,双眼变得赤红,一些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在同意和卓历分手的那晚,他一个人跑出去喝了不少酒,在酒精的驱使下忍不住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混乱地说想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通电话,他爸和他妈大吵了几次。就在他回到江城的前一天,他爸负气离家,住到了酒店。而那天晚上他妈晕倒在房间,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本来可以提前几天就回江城,但那时卓历遇上了一点麻烦,委托他帮忙参加一个重要会议。那个项目本来就一直是他在跟进,他无法目睹自己几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便同意了,结果耽误了回江城的时间。等到他回到江城,等待他的便是他妈冰冷僵硬的尸体。
一些阴差阳错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可是他能怪谁?
怪他爸负气出走吗?可是他爸失去了结发妻子,悲痛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如果他不打那通电话,他爸妈也不会吵架,他爸就不会离家。
怪卓历吗?可是卓历没有强迫他,是他心甘情愿地留下的。
所以,他只能怪自己,恨自己。
怪自己打那通电话,成为他爸妈争吵的导火索。
怪自己嘴硬心软,拖泥带水,没能干净利落的甩掉一切提前回家。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是个同性恋!让父母蒙羞,让父母受尽非议!让他妈孤独的死去,无助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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