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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是你嘛——哥,我梦到你亲我了,”幸好这个点大多数人还在睡,电梯空空如也,给了他凑近对方去说悄悄话的机会,“太凶了,好吓人。”
秦殊垂眸看他,将他黏在眼睑上的一小缕碎发拨开,又安抚似的揉了揉他脑袋,温声道:“梦是假的,不用怕。”
——其实这么说毫无说服力,他现实中如何欺负过对方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林芜望着他的眼睛,在那双墨玉般沉静的眼里望见几分柔软,就忍不住凑上去,在他下巴上印了个吻。
还是不一样,梦里的秦殊——或者说三年前的秦殊——看他的眼神是冷的,像盯着中意的猎物,会让他很不安。
但现在他已经开始习惯对方的本性里的阴暗面,渐渐放松下来全盘接受,也很少感到不安——安全感来源于秦殊对待他的方式,从出自本能的安抚到看他的眼神,冷静或失控,总能让他感觉到不成言的喜欢,某种与珍惜相关联的喜欢。
就像他知道他哥可能粗暴对待他,一时被凌虐欲驱使,却不会真的伤害他。
他就抬起手,把本来亮起的“1”长按取消掉,让电梯突兀地停在这一层,又上前一步去抱秦殊,把脸埋进青年充盈着好闻味道的肩窝里,感觉到对方自然而然搂住他,餍足地笑起来。
“可是……哥哥,”说出的话好无厘头,前言不搭后语,又算不上不合时宜,“如果换成你的床单和被子,我真的会每天梦到你——下次再弄脏了怎么办,会不会沦落到只能跟你挤一张床?”
第47章 意义
之后的一周忙碌也寻常,和其他三个参加了不少社团和组织的室友比起来,林芜的日常生活已经称得上单调,除去睡觉大致能分成三部分,上课和在校会的工作,还有谈恋爱。
从某种意义上,最后一部分占的比重反而最大,颇有几分玩物丧志的意思,但他在F国生活过几年,大一那些最基础的外语知识对他来说就没有太多投入的必要,在校会最主要的工作又是摄影,该学的他都学过,也就占用不了太多时间。
倒是有个小小的插曲,艺术学院的一位年轻老师是他母亲的学生,不知从哪里知道他,辗转加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邀请他去自己的画室帮忙——被他以学业繁忙的理由婉拒了,对方也不急,说可以等几个月后他空闲一些再做考虑。
“问了我妈,她确实有这么一号学生,说是学了两年艺术史又转行去搞设计,搞来搞去成了大学老师,教得不错,在业内小有名气……”
他跟秦殊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教学楼顶层的空教室里,面前摆着一台电脑——他哥被他以“不熟悉校会审核的具体要求”为由,陪他一起审今年学校摄影节收到的参赛照片。
“那为什么不答应?”秦殊滑滚轮的手一顿,随口问他。
“我嘛……没什么上进心,也不想费劲跟着老师蹭个奖什么的,没兴趣,”狐狸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看他,语气懒懒的,像是快要被午后的阳光晒到睡过去,“哥,你也知道,我其实挺佛的。”
秦殊就垂眸望向他,看他淡色的睫毛上落了一层阳光,呈现出毛茸茸的过曝感,瞳色也比平时更浅淡,让人联想到澄明湛蓝的天。
他就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小孩的睫毛,感觉到林芜对他无条件的信任,毫无防备地任他触碰脆弱的地方,还有意无意地眨了眨,让柔软的眼睫蹭过他指腹,带来一点柔软的痒。
“也不小了,还是该找个未来的方向,不能总这么佛。”他收回手,又开始说口不对心的话,明明心里想的是林芜最好一辈子赖在他身边,不务正业到被养废了只能依靠他,说出的教导却义正辞严,一副尽责兄长的模样。
狐狸就笑起来,躲避阳光似的往他那边靠了靠:“可我只对你感兴趣……哥,如果世界上有个职业是围着你转,每天只负责研究你观察你喜欢你,我一定心向往之,投入多少都愿意。”
秦殊顺着话茬逗他,一边将窗帘拉拢些许:“那谁给你发工资啊?”
林芜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搭在鼠标上的手,嘴唇在微凉的戒圈上蹭,像什么小动物:“不要工资啊,哥你养我嘛……”
饲养员就屈起那根手指摸摸他,话音里泛着温温柔柔的笑意,说不出的纵容:“就会耍赖。”
话题被不知不觉混过去,耍赖的人把恃宠而骄贯彻到底,丝毫不觉得让大他两级的前辈代劳有何不妥,就安然闭上眼睛,嘀嘀咕咕地说困了,要睡一会儿,照片就不审了。
秦殊失笑,扫了屏幕角落里的“67/300”,想今天下午开始帮他审的时候分子是30,百分之九十的工作量都丢给他,确实很耍赖。
但他看着小孩眼下淡淡的一抹青,想起对方过分充实的课表,还有被新宣副部长过分器重以至于平白比别人多出许多的工作,到底还是没舍得拒绝,只轻轻揉了揉林芜的耳朵,在心底道了一句“好梦”。
作为前辈似乎不该纵容偷懒的不正之风,但作为恋人,偶尔替连轴转的小男朋友分担一些,倒也无可厚非。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甚至没觉出哪里不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似乎入戏太深,不小心接受了他们有名无实的交往关系,接受了这个“男朋友”的身份。
审照片是很无聊的事,尤其对于秦殊这样的人来说,他很难对作品里所谓的“故事感”产生共情,就只能对着白纸黑字的审核标准一条条检查,把本来还颇有几分浪漫的工作变成无机质程序,很纯粹的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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