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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该说什么话。
“吃饭啦丫丫。”
不等他开口,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跟着有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清脆坠地,像是一个铁盆被摔在了地上,那东西在地上来回打着转,拍在地面上“嗡嗡”地转圈响。
男人压抑声量,对这孩子怒吼道:“快挂了!”
“挂掉!”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过来,宋知听到孩子“哇”地一声嚎哭了起来,这哭声离得愈来愈远。
应该是手机被夺走了……
“你。”
“我不知道你是谁。”
“别再打了!听到了吗?!”男人说话时带着一股乡土口音,不同于市区里的方言,而且,听上去凶狠极了。
通话紧接着,通话被“嘟”的一声按断了,手机里又只剩下干巴巴的机械声,一声一声地响着,拖着无尽的尾音——
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在呆若木鸡的宋知心上。
他彻底清醒了。
手微微颤抖地再拨过去,果然又没了声响。
疑惑如同沸水里滚烫的泡泡,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这号码是谁的?第一次用大哥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的时候,他为什么迅速按断?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又为什么直接干脆地关机……以及,为什么最近又重新开机呢?这些天来,他一直用自己的号码拨打,如果那个名叫“丫丫”的孩子只是单纯地打错了电话,家长为什么又会表现得这么激动……
清晨六点半,宋知仰头看着窗外浅白色的天空,惶惶中,觉得有些头昏目眩。
他把这号码输在支付宝“向对方转账”的功能搜索上,但软件立刻显示查无此人,没有弹出任何东西。他盯着这空荡荡的搜索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某个人来。
宋知退出软件,继而登入网店的客服系统。
——希望那家伙已经起床了。
浪心:[在吗?]
大脑一片空白,字打了又删,删了又输:
[抱歉,说起来有些唐突。但我有点事情想找您帮忙。]
[我记得您上次说,您通过手机号查到了我的IP地址。我想请您查一个手机号的IP,我可以付钱。]
在这一刻,他无比期待对方下一秒就能冒出一句回复来。最起码,找个人说说话,也能压下他内心现在的慌乱。
但手机只是逐渐熄了屏。
对方没有回答。
宋知转手给陈正蓉发消息:[嫂子,你起了吗?]
[我哥有留什么电话簿吗?]
过了一会儿,嫂子的昵称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有。]
[怎么了?]
宋知说:[我就问问。]
嫂子告诉他:[你去你爸床头柜里找找,他的电话簿都是记工作上往来的人,你爸收着呢。]
[好。]宋知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去宋国啸的床头找……那就意味着,要正面和他对话了。
宋知穿上衣服走到客厅,见宋母已经在厨房里做饭,而宋国啸已经在餐桌上看报纸了。
“吃饭吧。”母亲说。
他朝着父亲的方向走去,开口道:“我想看看大哥的电话簿。”
“您手里有吗?”
宋国啸缓缓从报纸里抬头,只是用疏离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宋知站在原地,忍受这让人讨厌的注视,解释道:“我想找个人。”
“没有。”宋国啸一句话堵住他。
宋知额上的青筋已经在跳了,过了半天,又吐出一句:“拜托您了。”
宋国啸却装作没听到,转过身体,继续看报。
“……”
宋知哑然,回到房间。终于等到客厅门响过两声、他们离开之后,他从卧室飞快地溜进父母的房间。
宋知把床头翻了一个遍,但什么也没找到。
就在放弃之时,他忽然把眼光移到屋内的保险箱上。
用了一小时在书房里七手八脚地寻到钥匙,打开之后——
发现里面除了家里的房屋合同、存折、母亲的金首饰之外,还放了一堆文件,不同于书房里大哥的遗物和照片,这里放的全是大哥的工作获奖证书、工作文件、记事本……
整整一上午,宋知把电话联系方式事无巨细地对照了一个遍,没有一个遗漏的。还给大哥生前的朋友,一个叫付哲的人,打了电话。
……
客服系统上的顾客是下午一点才回复消息的。
爱姑凉的杏鲍菇:[刚睡醒,才看到。]
[可以。]
[但我有一个条件。]
宋知一收到,便秒回:[您说。]现在就是叫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你是不是宋知?]
浪心:[是。]
结果对面没了动静,过了好半天,发来一长串哈哈哈哈。
[我就说吧,我还和徐汉霄打赌!他说宋知不会拉下脸,做这种跌份儿的事情的!]
宋知没空听他说其他的。
浪心:[麻烦了,您跟我出个价吧。]
对方却说不用钱,叫他直接把手机号过来。
[这个。]他忧心忡忡地把号码打上去。
宋知并不清楚自己这样查下去有什么意义。
但他看过书房里大哥的死亡证明和事故报告书。那桩车祸发生在夜里十点,在一个名为贾镇的村庄后路上,而旁边就是宽敞平坦的国道。这是一通与宋骧车祸前只相隔几小时的通话,通话长达10多分钟,他会不会和大哥的死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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