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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人拧动脖颈,白光一闪而过,黑色的羽毛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连带着难以承受的刺激。
    恶魔羽毛在魔法宝典里是可以触摸灵魂的稀有道具。有生之年能见一次,都足够魔法师炫耀一辈子。而现在一片片乌压压的、不要钱似的黑羽毛都在撩拨他,在攫取他的所思所想,也因为翅膀主人的情动大片掉落。
    蛇人灵魂在打抖,浑身的血都沸起来了。
    是因为害怕。他在心里默念着。
    很遗憾,这不是对方心里的正确答案。于是蛇人遭遇了更加残暴无情的对待。
    “你好冷,为什么冷?”蛇人的耳朵被一团软乎乎的气包住了。
    他受到蛊惑,真诚地回答了问题并且附赠了一个撩人至极的问题:“天……天生的,不舒服吗?”
    这个回答对恶魔而言也是巨大的蛊惑,他大发慈悲地把熟透的蛇翻了个面,煎培根似的,然后感叹道:“好舒服,因为我正巧好热。”
    蛇人起初很想看看是什么人把自己捂在枕头上,但现在做了这么多丢人事,他不敢看了,捂住眼睛,被咬得水红的嘴唇都在发抖。
    “看看我啊。”对方残忍地抓开了他的手。
    蛇人被打个措手不及,没看清对方的脸就陷入一片浮动的海洋里。
    他像躺在船的甲板上,随着波浪一起左右摇摆,向天空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星子和海幽深的边界连成一片。星子倒入海中,闪亮的碎钻若隐若现,深色鱼群游上天际,似幻似真。
    远处传来滚滚的春雷声,然后雨水刷刷地落进泥地里。地里会有什么受到感召,破土而出呢?
    梦境还是现实他分不清了。他想自己或许是晕了,晕了反倒更好,但他还能听到恶魔的声音。
    就像春种秋收,欲望是可以播种的。恶魔坚守着一套自己的歪理。
    仿佛有意回应这条歪理,“爽”这个念头在蛇人脑海里一闪即过。
    恶魔得手了,忍不住得意,又不仅仅是得意,简直是欣喜若狂了,他抚摸蛇人的脸,急切地说:“转过来看看我,你看看我。”
    这是蛇人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海德拉,海德拉。”一夜过后,恶魔躺在蛇人身边轻轻地唱着一个名字,为了洗脑和新鲜感,他反复更改这三个音调,“想起我吧爱人,海德拉。“
    每一个组合都很好听,比精灵拨动琴弦更悦耳。
    海德拉是谁呢?蛇人不记得,只是突然有点难过。
    “你醒了,我们再来一次吗?”这个声音像是从星海里传来。
    蛇人拒绝得很快:“不要。”
    利落得就像这样的对话,他曾经经历过无数遍。
    恶魔在他身边支起身:“为什么呢?现在还早。”
    蛇人感受到热切地目光在灼烧他的皮肤,不知为什么眼眶湿了,舌头篡夺了主导权,自作主张地回答:“因为我怕你死后,我会太想你。”
    可能是疯了,蛇人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咬上对方的脖子,把自己的毒汁推注到他体内,然后心痛得骤然缩成一团,他被这种熟悉感吓了一跳,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扭过头想去看对方的脸。
    “刷拉——”一阵刺耳的响动把蛇人从梦里唤醒。
    男孩拉开窗帘,提着水壶浇花,回过头看到蛇人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问道:“你醒了,我们——早上吃什么?”
    蛇人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爬进屋里,才有种回到现实的真实感:“我睡迟了。”
    男孩把花搬到了一个相对避光的位置,趴在蛇人床前眨眨眼睛:“现在是春天,每个人都有睡懒觉的权利。喜欢面包牛奶,还是肉食?”
    不是因为春困,是别的难以启齿的原因。
    蛇人面对亮闪闪的、朝气蓬勃的蓝眼睛,羞愧地埋下头。
    事实上,他从前清心寡欲,没有过这样的困扰。
    蛇人的淡漠孤独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对世界怀有天真的善意,但始终没有亲近的朋友。
    在这片森林里蛇人无疑是强大的、凶悍的,其他小魔物见到他会本能地害怕。从杀伤力来说,魔龙可能是他最合适的伙伴,但几十年前龙搬去了和城镇更近的地方,冲着几口甜面包。为了一些宝贵的植株和精灵打过交道,但那种高傲的种族肯定不会真心诚意地把怪物当作朋友。
    对于梦里这样激烈的过分的亲密关系,他从没接触过,在清醒的时候连想象都无法达到这种极致刺激。
    可梦是不讲逻辑的。他只能拿生理需要做挡箭牌,解释这不合常理的变化。
    荒唐事在梦里发生,甚至不止一次。梦中场景也反复变换,床上,餐桌上,窗前。黑色的羽毛是他们的遮羞布,温暖的禁锢。
    他在陷入快感之后听到过地狱犬的低吼——让我下地狱吧。他每次醒来都绝望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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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还有第二件发愁的事,家里孩子蹿个子造成的浪费问题。他冬天给男孩缝制的马甲短了一大截,束身衣似地缩在肩上。
    那不是毛线材质,是更奢侈点的皮革,用驱蚊草熏制了几天,可以让他不被蚊虫叮咬。皮马甲不能拆掉重做,穿不下就浪费了。
    “路西法,你又长高了?”
    虽然是问句,但蛇人语气很笃定,看向他滑稽的扮相,有些无奈:“我特意做大了一点,还以为起码能撑到秋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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