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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早已长大,力拔千钧,这根木如意在自己手中显得多么脆弱,只要自己稍稍一使劲,它就能顷刻间化成碎屑,可是可是——
“啊!——”
李博衍咬着牙,用了这辈子能使出的最大的气力,他清楚的感受到木如意在自己手中断裂的细微震动,他不止是折断了木如意,他折断了他和师父的最后的联系。
长策看着在李博衍手中断成两截的木如意,讥讽道:“李公子,还望阁下说到做到,切莫纠缠。”说完转身吩咐:“其他人给我好好看着,守住了,别让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葫芦,你跟你走。”说完就带着葫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长策一走,四海镖局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四海镖局的人不用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叶疏林却是彻底绝望了,他看着李博衍颓然跪在地上的背影,连喊都不敢喊他,腿受了伤,就想用双手爬到李博衍身边去,不论如何,他知道李博衍现在很难过,他想陪着他,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做什么都没用,不论他们今后怎样,这一刻,他只是想陪着他。
还没等叶疏林往前爬了几步,突然看见李博衍的转过身来,脚步虚浮的朝他走来,最后单膝跪在叶疏林面前。
叶疏林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李博衍,在他的印象中,李博衍洒脱,张扬,无畏,肆意,可是现在呢?他连难过都没有,整个人空洞且茫然,只剩脸上半干的泪痕,跟他诉说着他有多痛苦,叶疏林心疼啊,比将自己千刀万剐了还要心疼,想要抬手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痕,手伸了一半,看到李博衍几不可察的往后撤了半分,心中的某些东西顿时分崩离析,手就这样僵在半空,近乎哀求的问:“李博衍,我是不是,失去你了?”
或许,连叶疏林自己都没察觉,这句话一问出口,他的眼泪就落下了。
是啊,父亲害死了元满,他们还如何白头偕老?
“不。”李博衍扯开嘴角笑了,眼中不见悲喜,只有嘴角是向上的,说的轻松又释然,跟一如往常对叶疏林埋怨似的撒娇一样,却又带上了往日没有的决绝:“是我失去你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博衍拿着半片木如意的右手越过叶疏林朝他身后一扔,叶疏林听到身后一声皮肉被刺穿的声音,伴着的还有一声未冲出口的□□,很熟悉,叶疏林僵硬的回头。
他看到李博衍起身,越过他,走到他身后,从他死不瞑目的父亲脖颈上拔下了那半片木如意,□□的时候滋出来的血溅了李博衍一身,连带着也落到了叶疏林的眼睛里,叶疏林眼睛里受了刺激,一行血泪就落了下来。
因为是叶疏林,所以四海镖局要保,因为是师父,所以仇人要杀。
李博衍就这么冷静的做完了一切,全程都没有回头再看叶疏林一眼,没必要了,没有以后了。
李博衍这个人啊,开始的时候能有多义无反顾,终了的时候就能有多铁石心肠。
“啊——”
李博衍走了,徒留叶疏林困兽一般的哀嚎,他看到他父亲双目圆瞪的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有一个三指宽的血洞,那是他所爱的之人下的手,可是他没有办法责怪他,要怎么怪呢?怪他给自己师父报仇还是怪他怎么不忘恩负义一点?
院子里的桃树和杏树已经结了果子,再过不久熟了就能酿酒了,可是都没了,被李博衍临走之前毫不犹豫的砍断了,在叶疏林的哀嚎声里。
是夜,皇宫。
“皇上。”大太监禀告皇帝说:“御影司总督求见,说是来请罪的。”
请罪?呵,回京这么久了,现在才来请罪,他还以为他忘了还有朕这个皇上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
还不算晚,也算懂事:“让他在御书房候着吧,多派点御林军过去。”就元满一事,长策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既然如此,等看完了梁上小丑如何做怪,这个人也就不用留了。
“是。”大太监领了命下去,孟宣德又晾了一会儿长策,才慢悠悠的摆驾过去,等进了御书房长策已经侯在里面了,这次孟宣德没有关御书房的门,为的就是方便等下御林军进来。
“卑职参见皇上。”长策行礼叩拜,孟宣德说:“爱卿不必多礼,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卑职进京未能及时觐见,实乃卑职疏忽,还望皇上降罚。”长策跪下说。
“哦?比起这个,朕更好奇,爱卿是去做什么了?才耽搁了这么久?”
“皇上恕罪,实乃——”
长策还没说完,就听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扑倒在地上,大太监立马出来呵斥说:“放肆!殿前失仪!你有几个脑袋?”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只因宫中传出说有刺客,奴才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望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刺客?”孟宣德一脸怀疑:“哪里来的刺客?”
“回皇上的话,御林军已经去查了,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十分难找。”小太监回话说。
“不知有多少?”简直荒谬!堂堂大内!竟被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孟宣德一拍桌子,候在旁边的太监身子一抖,孟宣德说:“搜!让御林军给我好好的搜!”一声令下,原本守在御书房外面的御林军顿时走了大半。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刺客,孟宣德听着外面的动静,竟是在御书房不远处?更有甚者,侍卫来报,刺客竟然断开了皇宫之中的好几个关口,隔开了不少前来增援的御林军,这些人格外了解宫中布局,也格外清楚宫中布防,一批又一批引着宫中的御林军往御书房远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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