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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位知己又把他带入了阿尔法星,一个表面上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恶心的肮脏地方。
他无知无觉地在那鲜血浇灌而出的美丽星球上待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在一次醉酒后,无意窥见了那里罪恶的真面目——诺曼甚至不知道,他过去所做的那些研究项目,是不是也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屠刀,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伤害了无辜的人。
痛苦悔恨之余,诺曼不动声色,与他们虚与委蛇,然后花费了约两年的时间,小心翼翼地摸清了阿尔法星的大致情况,并收集了一些证据。
但最后,他还是被发觉了异样,被暗中调查,被写上了死亡名单。
不过诺曼却在他们动手前,警觉地抢先一步逃走了,还带上了宋芜的父亲——阿尔法星上的众多实验品中,唯一一个还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一个饱受折磨、伤痕累累,但还可以有未来的孩子。
当然,他还带走了阿尔法星多年来得出的实验数据和成果,以及他搜集到的一些关于黑色鸢尾花成员的信息和罪证。如果不是阿尔法星为了安全,没有连接外网,他能做的事会更多。
诺曼当时已有百余岁,正处于各项素质的巅峰时期,不论是精神海的浩瀚程度,还是对精神力的掌控,都远非如今年才仅十八的宋芜,所能比拟的。
所以在匆忙逃离时,他确实曾利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去碾压别人的精神海,也确实曾操纵阿尔法星上的机器人阻拦那些试图抓捕他的安保人员。
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命令诞生了情感的AI去杀当天来阿尔法星只为参观的无辜游客。
因为啊,那个有感情的AI只喜欢做饭,不喜欢杀人,后来还喜欢照顾一个叫啊呜会变成小玫瑰的男孩。
是那些有着黑色鸢尾花纹身的人下达了指令,焚毁了阿尔法星上见不得人的实验室,销毁了不能让公之于众的生物,又为了不泄露真相,屠杀了数十万无辜的游客,最后还把这一切都嫁祸给了诺曼。
那之后,诺曼成了星际头号通缉犯,身份信息不能再用。
他无法登录星网,也无法进入任何宜居星球,只能在茫茫星海中,与一个身体不健康的孩子、一个傻乎乎的AI四处流浪,还要躲避各方势力的追捕。
然而诺曼的逃亡之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那些人找到了他的弱点,用曾教授过诺曼的老师们与他的小绵羊威胁他,要他束手就擒,承认所有罪名。
“我向他们低头了。”诺曼的声音在宋芜的精神海内响起,“老师们已至暮年,实在经不起折腾与惊吓。而小格雷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怎舍得让他的余生陷入晦暗?”
所以诺曼回去了,如那些人所愿,向他们认输——诺曼治好了宋芜的父亲,给他注射了基因封锁剂,把他和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AI放入逃生舱内,送去了星际上最混乱但对宋芜父亲来说却是最安全的弗里曼星域。
后来诺曼又去了一趟起源星,留下后手,然后才孤身一人,回到那个浸透了血的阿尔法星,却崩塌了精神海,只留给他们一个疯疯傻傻的诺曼。
“那你更应该和我们一起离开啊……”宋芜喊道,“不亲眼看到那些坏家伙的下场,你能甘心吗?”
诺曼笑道:“有你啊,你会替我见证的,不是吗?”
宋芜摇了摇头,这怎么能一样啊?
梦里的诺曼,朝他微笑。
“能在人生的最后时光,见到小人鱼的孩子,真好,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
晚餐时,老章推着餐车过来,给他们拿餐盘时不小心掉下一个餐叉,正好掉在沈斜脚边的兔子花盆旁。
“哎,真对不住,我重新拿个干净的给你。”老章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餐叉,收手时,手状似无意地掠过兔子花盆,有一些土褐色的小颗粒从他指缝间掉下,落入盆内的土壤后,几乎与之别无二致。
脏了餐叉被老章塞入餐车下层,手在腰间的围裙上蹭了蹭后,他从餐车中间重新拿了个干净的递给沈斜:“喏。”
“谢了。”沈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老章的拟态是章鱼,体内有能麻痹人神经的毒素,而那些土褐色颗粒内便蕴含着一些老章的毒素——进入人体后,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会持续几个小时不等的效果,然后会慢慢地排出体内不留痕迹。而沈斜早在几年前,就曾让老章隔三差五给他注射一些毒素慢慢习惯,到如今,他的身体已然有了抵抗力。
“小事而已,能帮得上忙就好。”老章灿烂一笑,接着,他忽然从餐车里取出了个小蛋糕,递给宋芜,“喏,给你的,只有你一个人有,我希望这个小蛋糕能带给你好运。”
是很普通的小蛋糕,和老章第一次送给宋芜的差不多,只是上面多了一个水灵的大草莓。
宋芜忙双手接过,受宠若惊道:“谢、谢谢您。”
“偏心。”凌空玩笑道,“你早上不是还说不能加餐么?”
老章大笑:“囚犯三千,我老章偏爱阿芜这孩子不行?一个小蛋糕而已,难道我老章还不能任性一回?”
“行,可以。”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就连鲸脸上也难得浮出一丝微笑。
笑着笑着,老章的神色渐渐染上怅惘之色。他的目光一一掠过面前这些年轻人的脸庞,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在心里祝他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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