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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废什么话。”身后一人走了过来,正是凌曲。
“把笼子开了。”凌曲同身边的人说。手下愣了愣,不知道此人是谁。
“让你开你就开。愣什么?”凌曲见他呆呆的,从他腰间抽了剑,劈开车笼。段飞河窝在其中狠狠地看着他。
“你,犯了案子,死的不亏。”凌曲将他硬生生从笼子里拖了出来,“昨夜我研究了你段府的构造,地势要比外面高上几寸,可见地底下是埋了东西的。你是地下城火器行的常客,做了不少火器,有些甚至是西厥三军目前都没流行的新式玩意儿。只是你这人蠢笨,新式火器全部都以高价卖给了僧军其他部的人,自己只换了一批硝石充作家底。西厥流行的三种火器各个都有毛病,你岂不知人买了你的火器回头略加改造便能将你火并进去?人人都道僧军内部狗咬狗,你倒上赶着让人咬。也不怪官家最先盯上你。”
“他涂山氏当初封我为异性王也只是当个恩典。没人知道我这空壳王爷当得有多窝囊。他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全凭运气,而我,却永远只能位居次位。我这么做,不是正好随了他的意么?”段飞河眼中像是有火光迸射。
“你想多了。”凌曲拽着他的头发,逼他张着自己嘴巴道,“纵使他不当这个西厥王,下一个也轮不到你。给你个王爷,是让你惜福。若是昨夜那一场大火烧得再厉害些,你全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要跟着你囫囵送命。”
盛玉山语气不善,看着凌曲:“松开他。”
但凡被这只毒蛾子抓过,都没什么好下场。盛玉山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抓你辫子了激动成这样?”凌曲睨他,“若是让段二咬破牙缝里的机关,我们都得跟着陪葬。”
凌曲以前是火军统领,自然知道怎么对付这些繁芜复杂的机关暗器。“把你手里俩核桃给我。”凌曲眼尖,瞅准了对盛玉山说。
盛玉山不给:“一个狮子头抵两匹战马。”
“啰嗦什么。改日去我府上,还你四匹。”凌曲一把拽过核桃,盘了两下直接塞进段飞河的嘴里。褐红的狮子头卡在段飞河嘴里,上不上下不下的,不一会儿便让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权且先这样吧。”将塞了核桃的段飞河重新扔进牢笼里,凌曲头也不回道,“借你两个手下用用。”
“你要做什么?”盛玉山忍不住勒转马绳问。
“还能做什么?去把地底下的硝石火.药挖出来。”凌曲朝他挥了挥手指,“这些东西不能叫官家知道。懂的都懂。”
“以前没见你这样勤快。”盛玉山指了十个人给他,道,“你想占为己有?”
这东西一旦归凌曲所有,他日他想炸了凉朔城都是有可能的。可是,放眼当下,好像只有凌曲能接手这烫人的山芋。这可是足足一千石的火石!
“将它们交给涂山雄,这西厥莫不是要上天。也难为段飞河花了十几年的功夫将这批火石积攒在一处了,得来全不费功夫。惑启来信说府上有东西,我当是什么呢。”凌曲擦了擦手,将帕子丢在地上,“替我谢谢他。改日他再来凉朔,我请他喝茶。”
“茶就免了吧。”盛玉山说,“若你真的感谢他,就干脆还他个大的,替他灭了西厥。”
凌曲笑而不语。
段飞河竖起耳朵听着,愤怒地呜呜直叫。没想到,巫马真竟同东晟有来往。他到底在为谁作嫁衣裳?
“忘了问了。”盛玉山看着凌曲的背影,颔首问“贵府如今在哪里?他日我好遣人去要马。”
凌曲回过头来手捂着耳朵“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我耳朵坏了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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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衿拽紧身上的喜服,一路快马。
天已泛白,尽头一片熹微。思衿耳边只有风声,风刮得他衣袂翻飞,宛若一片飞舞的红叶。
太和寺在山的半坡,思衿骑马上去。待看见寺门,天已经完全亮了。
飞身下马,思衿上去敲门。门敲了三下才打开,里面露出其他和尚的脸。
“敢问施主,你找谁?”和尚打量他,犹豫着问。
思衿风尘仆仆,解了喜服道:“我是思衿,我有急事,让我进去。”
和尚见是寺里的,便侧身放他进去了。
思衿将喜服裹在腰间,穿过宝殿进了后殿。一路上,他都没看见什么人,寺里静悄悄的。
这时候离晨间习武还有段时间,想必师兄弟们都在睡觉。于是思衿绕过后殿,直接去了后院。
喊醒一个和尚,思衿问他:“可知思湛在何处?”
那和尚揉了揉眼睛说:“不在当值的话,那就是在主持身边吧。他平日里无非也就这两个去处,他又不需要练武。”
思衿只觉得心刺痛了一下。原来,思湛只是表面活得快乐,实则与寺里众人都是格格不入的。
只可惜,他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思衿去了主持的住所,老远就看见思湛跪在院落中央,腰板挺得笔直。
思衿一步一步走过去,此间之路,遥远而漫长。
一片山间落叶掉在思湛肩膀上,思衿走过去,轻轻替他摘下来。
“你也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思湛红着眼眶看着他,语气倔犟。
“女儿身又不是过错。”思衿扶着腰身陪他一起跪在地上,抬头欣赏这漫山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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