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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透过窗子,在地上印下一块浅金色的光斑,玄霄偏头望向窗外,目光渐渐悠远。
    这件事对于这人来说,确实是个两难的抉择。
    因为按照李惜花的说法,凤玉楼筹谋此局多年,很可能留有后手,他们若是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擅自行动,一局不成反而会令此人恼羞成怒。可是若是顺了这位凤宫主的意,后果也是未知,想来眼前这人是准备按兵不动,而后见机行事,打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损失和伤亡降到最低的盘算。
    李惜花见玄霄沉默,不由得轻笑出声:“之所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要担心了。”
    “所以你要赴约?”玄霄不理他的安慰,直接问道。
    闻言,李惜花的眼神闪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着说道:“我在江湖上有不少靠得住的朋友,有他们坐镇再加上我的提醒,即使我这师弟意图对来参加试剑大会的各派人马不利,料想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玄霄皱眉:“朋友?”
    李惜花但笑不语。
    “……”
    伸手拿过桌上的玉佩重新收好,玄霄的心情有些莫可名状,原来这人也不是没留后手,反倒是他多此一举了。
    将这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李惜花唇边的笑意加深。
    “饿不饿?早上想吃什么?”
    玄霄没心思跟他扯这些,淡淡道:“随意。”
    面对眼前之人的冷淡,李惜花反而笑得更加欢畅,只当是他的阿玄在担心他,遂也关心道:“你一夜没睡,今日还是我和玉兄去查霹雳堂的事好了,你就在客栈好好休息休息。”
    然而玄霄听后却有一丝不悦,暗道:这人怎么总在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卖命?
    “你不睡?”他冷冷道。
    李惜花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哦,你这莫非是在暗示我可以同床共枕吗?”
    狠狠甩了这个欠揍的人一记眼刀子,玄霄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冷冷看着他,直看得李惜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然说了句:“我让人把早饭给你送上来。”就自讨没趣地准备开溜。
    殊不知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玄霄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
    那是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在他唇边悄然绽开,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李惜花却恰恰在此刻回头,惊鸿一瞥。
    他脚步一顿,仿佛发现了珍宝一般,也跟着微笑起来。
    “阿玄,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此话一出,玄霄唇边那一点淡笑倏然凝固。
    什么意思,原来这人真的喜欢毛毛虫吗?
    而李惜花发现他家阿玄明显在吃惊后,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收起那点逗弄人的心思,补上了后面的那句:“因为我喜欢送我礼物的你。”
    郑重其事的话语,饱含着的是爱意,可说出它的人更像是在作出一个承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玄霄的心不可抑止地漏了一拍。
    忽有一阵微风从窗外溜了进来,吹得心头微痒,令他一瞬失神,而等回神时,那人已如来时一般轻轻地合好了门,悄然离开了。
    微熹的晨光在玄霄身上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他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牢牢锁住那扇门,仿佛能透过门看见那人离去的背影。直到又有带着凉意的风从窗外灌入,吹乱了思绪,才迫使他收回视线。
    但就在玄霄转身去关早上为了透气而开了半扇的窗时,原本已经淡去的笑意又悄悄在眼底浅浅地晕开。他伸手将窗合上,然而被窗户隔绝在外的阳光却像是渗入了他的心底,照亮了什么。
    要不是这人亲口略提了那段他在梁溪做乞丐时遇到的“小插曲”,说他曾经为了一个馒头被人追出了三条街,玄霄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原来……
    他竟是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与这个人有了纠缠。
    而李惜花更不会知道,那个被他用不惜让别人揍得鼻青脸肿也要抢来的馒头所救活的人,如今就在这里。
    在遇见这个人之前,玄霄从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可若不是上天有意,一切又怎么会兜兜转转,好似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一般?
    重新将那枚玉佩拿出,放在手里反复地盘玩,玄霄几不可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落在玉佩上的目光渐渐悠远,像是透过它在回想着什么。
    如此过了许久,他忽而闭上双眼,将玉佩紧紧收入掌心,黑暗中,眼前似是依稀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亦如……
    那年的梁溪。
    事实上,至今他都无法忘却那一夜的情形,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在千重阁接单,也是第一次独自出任务,然而结果却是惨败。
    他之所以会失败,一方面败在经验不足,另一方面乃是买家自己泄露了消息,导致猎物高度警觉,短短几天内就找来了一个武功颇高的江湖人坐镇,使得他最终刺杀不成,反被高手纠缠。
    那次,他费尽了浑身解数才得以脱身,但对方砍在他背上的伤口实在太深,因此他好不容易隐藏踪迹和一路的血迹,只堪堪逃到城郊就倒在了雪地里。
    江南少雪,即使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层,很难积起来,所以南方的人看见雪总是感觉很新鲜,可那年的梁溪却一反常态。
    那真的是一场很大的雪,从天空中飘摇着落下的大片雪花,很快就将失血过多倒在荒地上的他几乎埋了起来。冻伤的四肢早已失去知觉,寒冷一点点侵蚀着意识,就连呼出的气也很快失去了热度,水汽在他唇边凝成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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