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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中飞奔而出的两匹骏马来到凌月儿身边,只见她亲昵地拍了拍马儿的鬃毛,牵起缰绳朝李惜花走去。她微微地抿了抿唇,明知得不到回答,仍是像面对一个正常的人那般问道:“能骑马吗?”
而李惜花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凌月儿只得无奈地解下了腰间挂着的银铃。若是换作平时,她是决计无法成功对这人摄魂的,不过现在……
看着紫衣青年在她的指令下动作僵硬地上了马,凌月儿闭了闭眼,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南诏国,玉龙雪山。
明明是夏日炎炎之际,一处深藏于山腹中,临着万丈深渊的极寒之境却在漫天飘雪,从崖下逆升盘旋的罡风强劲如脱缰的野马,裹挟着片片雪花咆哮不止。
而在这片满目银白的世界里,一人双目轻合,盘膝坐于崖边,一手横握剑柄,一手轻托剑身,整个人仿若一尊冰雕雪砌的塑像,与四周狂躁的风雪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人只着了件玄色下衫,上衣则被他随意地系在腰间,长发披散如皓皓银雪,袒露无余的上半身,肤色亦是极白,堪称冰肌玉骨,却又非女子的羸弱,漂亮的肌理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好似一只矫健的猛兽,潜藏着强悍的力量。
他已在雪中坐了许久,只为那一瞬的来临……
倏然!一片雪花飘落于面前,但见寒光一闪,空间犹如刹那静止,脆弱得触之即化的六棱形冰晶竟被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斩作两半,气势如虹的剑气在对面数丈外的山壁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那石壁上并非只有这一剑所留的痕迹,乍一眼看去,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竟是层层叠叠、难以数计,而这人也已在此悟剑整整三年。如今,他的剑气已能收发自如,如臂使指,方才一剑过后,四下里重归于寂,竟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雪声依旧呼啸着奔走于天地间,如此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渐渐传来了隐隐的振翅声,玄霄几乎瞬间察觉到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猛地睁开双眼,曾经锐利的鹰眸如今好似藏着这片茫茫的雪原,阴沉沉,冷冰冰,再没了半点人气。
他冷冷地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原本插在雪中的漆黑剑鞘竟似被什么东西拽起,倒飞入他手中。
剑锋入鞘,寒芒尽敛,而这人则朝天横举手中的长剑,不多时便见一只盘旋于天际的雄鹰骤然利箭一般朝这儿俯冲下来,又在接近地面时张开翅膀缓冲了两下,伸出可以轻易撕碎猎物的利爪来,牢牢抓住了他手中的剑鞘。
这是青麟卫与他传信所用的鹰,也只有这样的鸟才能飞得上这片极其高寒的雪域,而等玄霄取下绑在鹰腿上的细竹筒后,那只鹰便又及通灵性地飞走了。
他收了剑,抽出竹筒内的纸笺展开一看,待读完之后,又将其纳入掌心轻轻一攥,等再摊开手时,便只余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这封信虽然是青麟卫发来的,写的消息却与吏刑司有关,明明事态十万火急,可这人从读信到毁信,自始至终竟是连半点表情也无,好似这世间的一切全都无关紧要,再无任何人任何事能动其心。
但就在沉思之际,下一瞬,他忽而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259章 忘情之剑
凌月儿原本也没想过能仅凭自己的武功就瞒住玄霄,所以毫不意外这人会发现他们来了,可是真当这人发了问,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被面前这尊煞神慑人的气势震得呼吸一滞,紧握着红铜扇的手心渐渐渗出了细汗。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按下心底隐隐的不安,随后红唇轻勾,婷婷袅袅从山石的背后走了出来:“恭喜哥哥剑法再度精进,如今极情已成,天下已无人能出其右。”
玄霄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几丈开外的那名绝色女子一步步朝他走近,冰冷的眼神仿佛剑刃,只消一瞬便能见血封喉。他眸色微暗,正欲开口之时,却又见一道紫色的身影也跟着凌月儿停在了他的视野中央。
自见到玄霄的那一刻开始,李惜花的目光便如烛火般亮了起来,他痴痴地望着不远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用力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阿玄……”他轻轻说道。
这人明明已经痴痴傻傻地过了三年,常常浑浑噩噩不知年月,但此时此刻潜意识里铭刻下的那些痕迹却让他好似清醒了一些,看上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在害怕这一切都不过一场黄粱美梦。
然而与他相反,剑圣只皱了皱眉,不悦道:“魅副阁主这是何意?”
面对这人的诘问,凌月儿心下一突,更没料到她哥见了琴皇后仍是这般冷若冰霜的模样,遂不由暗暗咽了口唾沫:“哥……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玄霄闻言,目光陡然一沉,饱含着杀意的话音令人头皮发麻:“记住,有些事别让本座再重申第二遍,若是对此还有任何异议,不妨先来问过本座手中的剑。”
话音落下的瞬间,突来一阵狂风扬起这人银白的长发,而他神情冷肃地站在雪中,手中长剑便是对所有质疑之声最好的回答。
“哥……”
凌月儿欲言又止,被这人眼底流露出的血腥杀意硬逼得又将话吞了回去。她紧紧握着拳头,强忍内心屈从的恐惧,忽而抬起头来倔强地回望玄霄,但眼前所见的一切无疑成了一盆冷水,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浇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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