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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软弱,却原来他也不是例外。
院中的桂花已经开始凋谢,那约莫是株银桂,香气不如丹桂来得浓烈,花色亦浅淡得多。突然一阵风吹来,树影摇晃间,枝头花瓣三两点银星似的飘下来,悄然落在他银雪般的发间。
玄霄拿起剑,指尖一点点轻抚过剑鞘,最终停在剑柄之上,五指轻扣,稳稳地握住。那一刹,这只常年握剑的手顿了顿,下一秒,他屏住呼吸,手上微一用力,却见短剑与鞘纹丝未动。
呵……
心中暗自嘲讽地笑了一声,玄霄随手将剑往旁边一扔,原本正想起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柄短剑。
迷蒙的月色下,花落如雨,而在这片“细雨霏霏”间,树下之人眉峰微聚,狭长的鹰眸中似乎有什么闪了一下,沉淀下来的目光褪去了之前的淡漠,逐渐变得锋锐犀利。
他顿了片刻,复又重新拿起这把剑,这次一只手抓着剑鞘,一只手紧握剑柄,调整呼吸,猛然发力!那剑先开始仍是不动分毫,但他也不泄气,手仍死死抓着剑柄,所用力道之大,直逼得他指尖血色尽褪,手背暴起一道道青筋。
他就像是铁了心非要拔出这把剑不可,一次不成,便深吸一口气,再试一次,如此一次又次地试下来,皆是不见剑刃出鞘分毫,就好像这把剑的剑锋在剑鞘里扎了根一样。
可他偏不信这个邪,心想着再拔不出来,就索性直接暴力破坏掉剑鞘,即便是毁了这把剑,也要看看这百年前的前任极情剑之主究竟在少林留了个什么名堂。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大概是试到了第九次的时候,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机簧转动的轻响。
这剑许是因其久未出鞘的缘故,当剑锋脱出剑鞘之时,玄霄只觉手下的感觉滞涩非常,就好像硬生生从石头里拔出了一把剑一样。可随着这柄倒映着寒月的剑刃一点点展露锋芒,只见此剑凝如水,冷如霜,在这悠悠百年的岁月中,竟是不见半点锈蚀斑驳的痕迹。
然而真正吸引玄霄目光的,却是一段用蝇头小楷篆刻在剑身之上的内功心法总纲。
这是……
他眸色一暗,先是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继而过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
而玄霄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是因为在得知这东西乃是前任极情剑主所留以后,他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面的东西定然与极情剑有关,可真当看到这份心法时,才发现与他先前所修习心法的行功路数相悖,乍看之下根本就是两套完全不同的功法。
而且这篇内功心法的内容看似玄妙,通读下来之后,却又给玄霄以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就跟一个人缺了胳膊少了腿一样,而若是不把那丢的腿和胳膊接上去,只会让人觉得不知所云。
所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玄霄心下生疑,正想着这可能是从别的什么武功心法上摘下来的片段,手里随意翻转了一下剑身,就看见另一面竟也刻了字,只见那上面写着……
“至情者,无非绝情与情深;情绝舍心,情深守心,二者合一,方谓极情。”他一字字地喃喃念道,眸光陡然幽深一片。
这内容倒是像极了当初他在千重阁地宫水牢之中,看到极情剑法开篇所刻录的那几句话,却又与之观点互相矛盾。他还清楚的记得,那面石壁上写的是欲练极情剑者,需断情绝爱,必冷血无心,而这里讲的则是什么情绝情深,二者合一。
那石壁上还写了,极情剑法只能配以极情剑心法修习,若是已有他学之人欲练此剑,必须废去一身功力方可习之,而这剑上的内功心法与之大相径庭,两者之间本该毫不相干,但为何又会在这上面提及“极情”二字?
玄霄拧眉,盯着手中的短剑默然不语。
他习剑多年,极情剑的内功心法早已烂熟于心,他甚至可以肯定,当初水牢石壁上的心法极其完整,并不存在缺失。
可如果那份心法是完整的……
那这又是什么呢?
☆、308章 身娇体软易推倒
疑惑的种子一经撒下,便在玄霄心中迅速地生根发芽,加之他又嗜剑如命、爱武成痴,这份内功心法的出现,无疑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他拿着剑又翻看了几遍,考虑到剑刃锋利,字迹刻在上面并不方便研读,遂打算拿纸抄录下来。但他又怕打扰自家妹妹的一夜好眠,于是轻手轻脚地从屋内取出纸笔,再重新回到院中的古井边,半蹲下身来趴在井栏上,借着月光将上面的内功心法总纲一点点誊录下来。
他写得极为认真,一边写一边思索,抄完之后,又将极情剑的内功心法总纲对照着默写在了旁边,重点字句和疑问处皆用芝麻大的小点一个字一个字地标示出来。
当一个人沉浸在他所疯狂痴迷的事情中时,往往可以忘记一切,亦如此时的玄霄,一旦钻研起武学来,先前的头疼立马不见了踪影,只神情专注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张纸。
如此又过了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慢慢踱步到院中,先是以之代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接着眼神一凛,手中“长剑”陡然刺出!这一剑速度之快,犹如雷霆,却在半路又生生止住,一时风熄树止,静若无声。
他收了剑势,看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那两篇内功心法,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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