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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
他瞳孔猛缩,脑海中近乎一片空白,却还有一个念头好似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吼叫,猛然贯穿他的耳膜,那便是决不能让这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决不能……
决不能……
决不能!!!!!
刹那剑光一动,没有内力外展的华丽,是内敛到了极致的返璞归真,然而世间却无一人能抵挡其锐利的锋芒,因为它快得离奇,快得不可思议,犹如一场神迹!
剑起,剑落。
慕容鸩全无察觉脖颈之间早已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线,仍自沉浸在即将得逞的喜悦之中。下一秒,就在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毒冷笑之时,那具身体手举着荆棘神杖,头颅却已然落地,自断裂处喷涌而出的鲜血似将四周的雾气都染上了血色。
这一切皆发生得太快,仿佛瞬息之间便尘埃落定了。李惜花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开始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鲜血猛地喷了一脸一身。他怔怔回神,吃惊地转过头去,就见玄霄握剑的手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
“阿……玄?”李惜花有些不确定道。
然而不远处的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雕塑似的静立在原地。
李惜花见状,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看了眼已经死去的慕容鸩,又转头望向玄霄,瞬间吓得脸色一白。
“阿玄!!!”
玄霄双目失神地盯着这一片血红的世界,只觉心跳剧烈得犹如要裂开一样,即使急促地呼吸,也难以弥补缺氧造成的强烈眩晕。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
恍惚间,好像有人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不停地呼唤着什么。
是什么呢?
玄霄费力地转过头去,当看到那个他拼了命也想要守护住的人正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身旁,脑海之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一松,身体里仅存的力气便一下子消失殆尽,随之眼前一黑,整个人骤然软倒了下去。
☆、325章 烽烟起
意识朦胧之际,他好似做了一个冗长无比的梦,梦中画面纷杂而凌乱,却都围绕着千重阁,有当年他初入阁中时的惊惶无措,有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残杀同伴的恐惧,有在绝境中被那人所救的感激,也有被罚入地宫水牢后的愤恨。
接着梦境中的景物又渐渐变换,主角只剩下了他和慕容鸩。
那画面依稀是他在鬼榕林第一次见到那人时的场景,他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自己,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用力拽住了那人的衣摆。
他还看到那人亦伸出了手,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发顶。
“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慕容鸩的徒弟了。”
“月黑枭鸣树,枭乃鸟中猛禽,黑夜中的掠食者,便……叫你玄枭吧。”
记忆中的人,如是对他说。
可这一切不仅是美梦的开始,亦是一切噩梦的根源,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回忆,却因着这个梦,又重新浮现于眼前。
是了……
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曾奉这人如神明,而如今他却亲手杀了这虚伪的神明,了结了这段一直纠缠于他的噩梦。
而就在他沉沦于光怪的梦境时,现实中正值入夜时分,窗外一片凄风苦雨,风从窗棂间的缝隙呜呜地往里灌,吹得桌上油灯如豆,隐约照见屋内榻上之人。
玄霄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锁,煞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他被慕容鸩以内力震伤了内腑不说,又因为神蛊之故中了玉幽萝的毒,若不是燕汐清来得快,怕是这人一脚踏进鬼门关,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这人伤得实在太重了。
为了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燕毒医忙得焦头烂额,谁知后半夜情况却越来越不妙,到了最后关头,他眼见着躺在床上的人进气多出气少,索性一咬牙,瞒着李惜花下了猛药,拼着不足一成的把握,硬是和老天赌命。
说实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燕汐清几乎以为玄霄要活不成了,若不是担心被李惜花知道后,会经不住打击再疯上一回,他都打算放弃了。不过万幸中的万幸,这人竟是硬生生从那般凶险的境地挺了过来。
一开始燕汐清以为是这人运气好,但自从从李惜花口中得知玄霄为何会中玉幽萝的毒后,他看向这人的目光中便带上了一丝钦佩与复杂。
燕汐清笃信玄剑圣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但他想或许也只有这样遇事狠绝的人,才能如同路边的杂草般,无论如何也要咬着牙活下来吧。
不过出于直觉,事后燕汐清并没将此事的细节告诉李惜花,至于那人自己究竟能猜到几分,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转眼三四日过去,玄霄的病情慢慢稳定下来,而在这几天里,李惜花不顾自身的伤势,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熬得面容憔悴,满眼血丝。
燕汐清见他这么糟践自己,也不是没劝过他,可惜这人说了不听,拉都拉不走,非要亲眼看着心上人苏醒才能放心,结果人是醒了,他自己精神一放松,倒又支撑不住了,于是这下可好,病号一个变俩,难兄难弟似的一齐躺在床上。
那几日,燕毒医每天脸都沉得不像个救命的大夫,反倒活像个索命的阎王。李惜花见这人来换药时,总时不时冷冷地剜他一眼,而他也只能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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