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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袖知道那个说法,可她不怎么信,她一直怀疑骆咏安是否出了什么意外,骆咏安告诉她的真相果然如此,她的一切猜测都应证了,害丽娘的是罗鸿远,杀骆咏安的也是罗鸿远。
云袖与徐丽娘是姐妹,也是挚友,得知丽娘死去的真相,云袖痛哭不已,她也于此开始跟骆咏安合谋。
扳倒罗家很难,但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罗家能有如今的权势,做过很多不干净的事,就譬如朝廷每年修堤的银两,他们跟江南各县的州城太守官商勾结,以采购修堤材料的名义以次充好,来谋夺这巨额的银两。
许鑫本打算凭借自己太守的身份,和云袖在彩云舫打听消息的便利,慢慢收集罗家贪赃枉法的罪证,这个过程会很慢,可他们也别无他法,直到三个月前,许鑫意外得到了一份天赐的礼物。
“那天,他带我来到江水边,跟我说,丽娘回来了。”云袖回忆着那一幕,化蛇浮上水面,音容笑貌,与十年前的徐丽娘一般无二。
云袖初时觉得恐惧,因为那“徐丽娘”下半身不是人腿,而是长长的蛇尾,但慢慢的,她见骆咏安时常会轻抚化蛇的头发,便如十年前他轻抚徐丽娘的秀发一般,那化蛇也从不攻击云袖,反倒十分亲近她,有时还会依偎在她身侧,云袖渐渐相信,这就是徐丽娘,他们的丽娘回来了。
可骆咏安同时变了,他变得激进,变得暴虐,他想出了河神显灵的计划来以牙还牙。
“我劝过他,我们的仇人是罗鸿远,不该伤及无辜之人。”云袖说,“可他说丽娘是怎样死的,罗鸿远便该尝尝同样的死法,那群愚民是罪有应得,我说不动他,他也不再事事与我商量,他做的许多事,我都不知道。”
“但……谢大人,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骆咏安以前真的不是这样,他是心中有恨,恨不得杀罗家满门,可他断没有杀死沧州十万百姓的想法,一切都是从那东西找上他以后开始改变的。”
“我信。”谢云澜说,“那找上骆咏安的是心魔,心魔会放大人心中的欲望,大到践踏一切人性。我和沈凡来此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寻找心魔,阻止它祸乱天下。”
“幸好有你们,阻止他犯下真正的大错。”云袖叹了一声,她又道,“谢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谢云澜:“你说。”
云袖:“可否将骆咏安的尸体跟丽娘安葬在一处?”
十年前徐丽娘溺亡后,云袖偷偷找了人打捞起她的尸身,将其葬于城郊一片竹林。
骆咏安犯下滔天大罪,按理说,他的尸身不能擅自处置,可谢云澜沉吟片刻,应道:“可以。”
云袖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什么很重要的心愿,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拿出一卷书册,递给谢云澜说:“这是我与骆咏安先前收集的罗家贪赃枉法的证据,谢大人或许有用。”
谢云澜翻开一看,竟是修堤的账目,这何止是有用,简直是大大有用,他因为罗鸿远一事本就与罗家结仇,昨夜还直接下令泄洪冲毁了罗家的万亩良田,罗家现在恨他入骨,估计告状的信函都已经在路上了。
可如今他拿到罗家的罪证,倒是不惧这些了,正好还可以顺势整治整治江南官场这官商勾结的风气。
谢云澜合上书册,真心实意道:“多谢姑娘。”
离开彩云舫后,谢云澜本想回太守府去找沈凡,却又被人拦下,是沧州本地的官吏。
许鑫已死,沧州现在无人做主,这些官吏们不敢贸然行事,都在等谢云澜来主持大局。
谢云澜只得又跟着去忙碌,这一忙起来,便忙了足足有三天,三天下来谢云澜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四个时辰,更遑论找机会去哄沈凡,也不知道沈凡是不是有意不想见他,他们虽然同住一间别院,三天里却连面都没见上一次。
终于,将最后一桩要紧的事处理完,谢云澜得出空来。
他特地去找沈凡,这回终于见上面了,可沈凡见到他,竟然转身就走,谢云澜连忙拽住他,递上自己准备的一包点心,说:“别生气了,我那时候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碰你那里的。”
虽然他至今不理解沈凡左边颈侧那一块皮肤为何会这样敏感,一碰就生气,但先道歉准没错。
沈凡转过身看他,打量谢云澜片刻,像是在衡量对方道歉的诚意,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包点心上,问:“是什么点心?”
谢云澜笑了起来:“什么都有,我买了好多种。”
“那好吧。”沈凡又被哄好了。
沈凡打开油纸包,挑选着点心正要吃时,谢云澜又道:“对了,官兵说在北侧城楼下挖出了一样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北侧城楼……那是骆咏安死的地方,也是唤雨阵法所在的地方。沈凡吃点心的动作一顿,他看着谢云澜,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北侧城楼,那被骆咏安藏在地下的东西此刻已经完全被搬上地面,并且用水冲干净了上面的污泥,露出它的本貌,是一截断角。
这截断角犹如鹿角一般生有分叉,可却又比鹿角大上许多,若真是一头鹿所有的,那头鹿的身躯怕是得有百丈长。
天底下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大的鹿,却还有另一种生物,生有这样的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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