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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穆青云附和道,他指指路旁的驿站,说,“大哥,我已经命人在驿站里备好了酒菜,你去昆仑一趟辛苦,我为你接接风!”
“原来如此。”谢云澜笑着应下,他不去追问穆青云话里的漏洞,接风为何不在济州接风,偏偏跑到这城外五十里的荒野,也不去管那些面孔陌生神奇不善的佩刀侍卫。
他只跟着穆青云往驿站走,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寒暄,一如往常。只是在下马时,他借着身体的遮掩,低声跟沈凡说了句:“不要动席上的酒菜。”
沈凡看他一眼,点头应了。
一行人来到二楼的包间,三人依次入席,殷妄和一众侍卫们没有退下,分立在穆青云身后,谢云澜只当看不见。
落座后,穆青云拿起酒杯要敬:“大哥这一行辛苦!”
谢云澜也拿起酒杯,却并未与他相碰,他看着穆青云那拿着酒杯悬于半空的手,用玩笑的语气说道:“确实辛苦,青云怎么不问问我这一行顺不顺利?”
穆青云眼神微闪,笑了笑道:“凭大哥的本事,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再者说大哥眼下平安到此,此行想必是顺利的。”
谢云澜却道:“不顺利,我差点在昆仑山上送了命。”
“哦?”穆青云一副惊讶状,“大哥遇到了什么事,竟如此凶险?”
“是一队元戎骑兵,他们在昆仑山上设计伏杀我们。”谢云澜看着穆青云,说道,“青云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吗?”
“这……”穆青云将举杯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他思索片刻后说,“或许是他们的塔尔古的旧部,对大哥杀死塔尔古的事怀恨在心,知道大哥去关外之后便设计伏杀?”
“或许吧。”谢云澜笑了下,在穆青云的手彻底收回去前,他将自己的酒杯跟对方的碰了碰。
碰杯后,穆青云仰头喝下,谢云澜没喝,他低头看着浑浊的酒液,似是有些感慨:“这是杏花酒吧?”
穆青云没注意酒的种类,他此刻嗅了嗅杯中残留的酒液,方才应和道:“对,是杏花酒。”
“我们以前,刚刚参军那会儿,校场旁就有一家酒铺,那家酒铺里就属杏花酒最有名,酒盖一掀香味能飘出十里远,时不时有人半夜偷跑出军营去喝酒,被抓到后就要被杖责,但还是不断有人去。”谢云澜回忆着往昔,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可如今想来,却还是历历在目。
“我总听人说杏花酒好喝,却一直没喝过,有一夜按捺不住,也翻出了院墙。”
那时候的谢云澜刚刚十五,还是年轻气盛喜欢胡闹的年纪,会为了尝一尝杏花酒半夜翻出军营,结果恰巧遇上上级巡查,险些被人抓住。
“多亏了你帮我打掩护。”谢云澜感叹着,穆青云本没参与买酒的事,但是为了帮他却愿意冒着被杖责的风险替他引开巡查之人。
穆青云也想起了这件事,他笑道:“逃过巡查后大哥将杏花酒与我分着喝了,确实是好酒,难怪那么多人去买。”
谢云澜又道:“后来我们上了战场,与元戎人交战,九死一生,在平阳道那回,我被元戎人围困住,身边的人都快死光了,我也快撑不住了,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之际,你带兵来了。”
“将元戎人击退后你倒地不起,怎么唤也唤不醒,我还以为你死了,一探呼吸才发现你只是昏睡过去了。脱险后我才知道,你为了回援我,快马跑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未曾合过眼。还有在饶水河那回……在荒叶林那回……”谢云澜一桩桩说着,都是他跟穆青云的过去。
穆青云之前面上一直带笑,此刻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露出一点真实的沉默来。
“我们每回得胜归来,到京中一定要买一壶杏花酒喝,我们结拜时,玉珍与你成亲时,用的也都是杏花酒。”谢云澜摇摇头,自嘲地笑笑,“只是如今的杏花酒,却不再是当初的滋味了。”
他扬手将杯中酒倒掉,本该澄澈的酒液落到地面上激起了许多白沫。
穆青云身后的侍卫神色一变,手已然按上了刀柄,殷妄给侍卫们递了个眼神,像是传递出了什么信号,谢云澜听到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可他却坐在原位没动,穆青云也没动。
“青云,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我梦见玉珍在一片漆黑中,眼里含泪的看着我,我问她话,她也不说。”谢云澜的眼眶有些微泛红,他对穆青云说,“玉珍还好吗?”
穆青云沉默着不答,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在那脚步声破门而入前,他抬起头,嗓音嘶哑着说:“她会好的。”
“动手!”殷妄厉喝一声。
无数长刀出鞘,包间的屋门被人一脚踹开,近百名持刀侍卫从门口闯入。
谢云澜也于同一刻有了动作,他一手掀翻案桌,另一手拽住沈凡,借着侍卫被案桌挡住的片刻功夫,带着沈凡从他早就选好的窗口跳下。
这窗口位置正对楼下的马棚,谢云澜翻身越上马背,同时将所有马匹的缰绳都砍断,然后用刀刃往马屁股上一割,马群受惊逃窜,再不听使唤。
谢云澜则驾着那唯一一匹没受伤的马向外跑去,按理说,穆青云已经无法再追上他们,但没跑多远谢云澜便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
浩浩荡荡,足有上千。
谢云澜回过头,就见驿站之后的荒林里竟是跑出了一支军队,他们为了伏杀他可真是下了大手笔,连军队都敢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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