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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祁终连连答应,抬起头来,盯着对方手中的药碗,微微诧异,“我分明是外伤,你为何要为我熬药?”
沐耘轻叹:“谁叫有人不懂事,宁愿出门淋雨都不肯打伞,明知自己风寒在身,还在一味纵饮烈酒,伤心伤胃……”
“你……”祁终楚楚凝望他,笃定一叹,“原来那日就是你让那小子来送伞的……原来你……”
“嘘!”沐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淡淡道,“你心知这些,已是对我最好的回答。再不喝药,就全凉了。”
“好,好。我喝,我喝……”祁终顿然明白沐耘的心意,咧嘴一笑,正欲伸手接过温凉的药碗,却被沐耘一番挪移,“我来。你左肩上有箭伤,不宜动作。”
闻言,祁终心里更加动容,乖巧垂手,看沐耘缓缓将药喂到自己嘴边,却突然犹豫了一下,见那黑漆漆的颜色,想起凤寐之前在古寺照顾自己,颇是不满时,便每日端来十碗味道怪绝的药水,让自己服用,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他皱了皱眉,小声问:“会苦嘛?”
沐耘哑然一顿,随即凝视了一眼药碗,体贴地舀了一勺来尝,最后淡淡道:“苦。”
“啊?”祁终瞪大双眸,更不愿饮药入喉。
见他呆萌的模样,沐耘有些想笑,又将罐子里的蜜饯捡出来,递给他,笑道:“不过,有这个。”
看见蜜饯,祁终伤感地垂了垂眸,想起沐耘九年不曾尝出过甜这种滋味,心中就一阵心酸,若不是无意间听何吟白提及此事,他甚至不知道,当初在无尽深海,自己“三生误”的毒是靠沐耘服下岚女所给的另一种毒药“相思苦”才解除的。
要想治好一种索命的情毒,就必须心爱之人服下另一道更为剧烈的毒药,索性两人彼此相爱,纵然误会重重,也从未断绝这份牵连,所以沐耘这九年只是尝遍了相思的苦楚,而不至于失去性命。祁终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弄清一切,还在一味地怪他,真的怨恨他,那“相思苦”的毒性一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幸好,幸好,一切为时不晚。
失神间,他已乖巧喝了好几口药,一切真相都已在心中明了,他怔怔望着沐耘耐心的神态,反复留恋,就像在梦中一般的不真实。
第150章 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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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来的窗边,两人闲静对坐,共享这片刻的安宁时光。
矮桌上煮着的雪水已经沸腾出白雾,咕噜咕噜冒泡。沐耘挽袖抬手,慢慢折腾茶具,一丝不苟地煮着这道功夫茶。祁终撑着脑袋,专注望着他不疾不徐的动作,感到极为心安。
不一会儿,清茶就泡好了,沐耘将青绿的茶水慢慢注入素瓷杯中,双手递向祁终,请道:“这是寒冬未消时,在山上野棠梨树梢采的积雪,泡煮从蓝云运回的新茶,入口稍涩,回味甘甜,你尝尝。”
祁终小心翼翼接过那杯茶,却只观不品,心上一阵恍惚,好多年了,终于等到他亲手为自己泡的那一杯茶了。
茶雾浓淡有致,徐徐升起,萦绕鼻尖,清香四散。
他握在手中,不急着喝,又或者不舍得喝。垂眸半晌,祁终缓缓抬头,认真望向沐耘,谨慎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沐耘倒茶的手一顿,低着眉,淡淡嗯了一声。
祁终急切道:“你既然早就原谅了我,那为何当初在云房,你我二人见面时,你要放任我离开?明明那时,我都看到你眼中的不舍了……”
沐耘沉吟片刻,缓缓道:“说来话长……我不是不希望你留下来,而是时情不允许我把你留在身边,这样会连累你受苦的。”
“为,为什么?”
面对追问,沐耘这次沉默更久了:“因为……多年的烽火未曾平息,隔世的恩怨尚未了断!我必须对此作出交代。”
乍听此话,祁终顿时恍然大悟,联想到凤寐当初对自己所说,关于洛青尘等人的所作所为,以及桐疆这些年的苦难重重,他心头一阵酸楚,原来沐耘这九年,肩上的压力如此沉重。而这一切都是由自己错误的隐瞒开始,慢慢演变而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着问:“看见今天的这一切……你,怪我吗?”
沐耘惊诧抬眸,皱眉道:“这是什么傻话?”
祁终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复又直直凝望他,言辞真诚:“沐耘,告诉我,那日在古寺,你一言不语离开的时候,是真心想与我划清界限,从此泾渭分明吗?”
“……不是。”
祁终崩溃颤栗一瞬,差点跌碎手中茶杯,几欲泪流满面,心痛不已:“所以你从那天开始,就将错就错,准备将真相咽入腹中,任由我误会你,借此撇清关系,护我周全,而你一个人再去面对那些陈年旧怨?”
沐耘心虚地沉了沉眸,有些无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听到他真实的心声,祁终忍不住拍案,激动道:“不!沐耘!你又这样!你老是这样!所有的苦难你都不肯叫我与你一起分担,甚至宁可让我恨你,也不解释清楚这一切?”
“你知不知道,如果医圣大人,沐二小姐,包括你那个小徒弟不曾告诉我事实,你这些年的苦心,我都会一概不知啊!我们甚至会因此,今生今世,老死不相往来……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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