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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为,天灾难避,却不料是人祸。我当初被虎妖放血而亡,不知山下的人是否听到过我的哀嚎,可他们却还心安理得地用着以我血肉换来的一切。”鬼新娘越说越气愤,浑身鬼气暴动,亟欲挣脱锁链,“我自然是要报复的,他们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谢必安听后叹气:“为伥鬼害人,折的是你自己的阴德,不值当。”
可复仇这件事,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他伸手,五指拂过鬼新娘的双眼,闭了她的灵台,然后把她收到了伞中,防止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再度化为厉鬼。
剩下的一切,他都通过安魂之术知晓了。
在成为伥鬼后,鬼新娘成功报复了部分人,但是她也不愿一直困于虎妖。恰好镇里来了个道人,道人知道她的诉求后便给了这个法子和法器,说是能够杀了虎妖,让她去投胎。
鬼新娘急于摆脱,也没有多想。她动手那日,虎妖刚刚吃完人肉,放松了警惕。虎妖的魂火在法器的作用下被收走,但因着鬼新娘是第一次使用,尚不熟练,有一半的魂火落入了当时还是野兽的白额虎口中。因此它也成了鬼新娘新的寄主,开了灵智。只是它尚且算是野兽,因此也不吃人,只吃肉,所以巢穴周围只有动物的骨头。
“它不能说话,却比人来的更好。”鬼新娘冷静下来后在伞中说道,“它陪着我过了数十月,阻止过我造杀孽。我原本也有想过放弃复仇,可镇子里的人却不肯放过我和它。
“他们叫来了其他道士,重伤了白额虎,还想从我这里夺走法器。”
再后来,鬼新娘便放弃了修炼,继续用着这个法器继续报复镇子。那些死的人因为这个法器失了魂火,不久便因在生死簿上除了名而死于意外。魂火不在鬼新娘的身上,都入了那个法器。
可现在,那个法器却不见了。鬼新娘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
谢必安皱眉沉思,那个道人必然是可疑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回魂火,不然魂火失踪的消息传出,地府也会受到影响。
他还没来得及想到一个追踪的办法,就突然听到雷声隆隆,火光四射。来的是天雷劫,乌云翻滚中流露出了摄人心魄的紫光,可方向却是范无咎去的墓地。
谢必安心中一凛,顾不得其他,直接赶了过去。
范无咎此刻很狼狈。
他因为吞噬了太多厉鬼而身形臃肿变形,不便闪躲,偏偏天雷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次次盯着他而来。他纵然凭借吞噬之力硬抗了几道,却也感到了力不从心,魂魄的力量从魂火的缺口中流走,被那个奇怪的法器吞噬,让他双眼发黑。
妈的,要是知道是哪个死鬼在这里布置了陷阱,他必定要让那人吃足地狱三十二道刑罚,灌饱了孟婆汤再给他一脚踹下轮回井,让他下辈子还是不得好死!
约莫半刻钟前,范无咎就顺利到达了墓园。
他与谢必安虽然同为鬼差,但是走的路子完全不同。谢必安修习术法,善于布阵,惯于用那柄鱼骨伞制敌。而他天生缺魂火,却也因此得了吞噬厉鬼的能力,平日里习惯用谢必安给他打造的铁链抓鬼,如果是个不好对付的,吞了后回到地府再吐出来就行。
但是这一回,墓园里的鬼魂数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密密麻麻的鬼聚积在小小的山坡之上,在看到有带有魂火的生人到来之时,他们像是看到了猎物,突然暴起。
范无咎善于近身格斗,加上他其实也是厉鬼,自然不落下风。可是等他扫荡了墓园,把大部分的鬼魂都控制住后,他看到了那个被放在坟地中央的奇怪法器。
法器形似铜灯,里面是橙黄色的魂火。魂火跳动,引诱着那些魂火不全的残魂厉鬼,也诱惑着范无咎靠近。
他下意识地上前,去突然感到左肩一痛,发现是谢必安借给他的魂火在灼烧自己的魂魄。幽蓝色的魂火沿着他的肩膀手臂一路倾泻而下,引燃了法器,也把原来的魂火染上了蓝色。
范无咎连忙松开,却发现已经晚了。他的噬鬼之力开始吞噬那些魂火与法器,天道也因察觉到不对紧接而至,对他的逆天之举降下惩罚。
他原本就因为法器而无法动用大部分的力量,加上谢必安的魂火突然不稳,他失去了大半反抗的力量,只能拼命闪躲。
天雷突然停滞了,可范无咎敏锐地感觉到,这不是天罚结束,而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他不管不顾地朝山中奔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已经失约过一次,是谢必安付出惨痛代价才把自己拉了回来。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发生第二次。
电光带着千钧之力疾驰而来,火花引燃了范无咎周遭一片的树林,让他避无可避。
范无咎咬牙,干脆转身吐出了所有的厉鬼,铁链缠绕其上,造出了一堵鬼墙。
可是在天道的力量下,鬼墙寸寸堙灭,连带着谢必安给他打造的锁链,也一同灰飞烟灭。
真是山穷水尽了,他想,可惜了那条链子。
就在范无咎觉得绝望之际,谢必安赶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是地府的浓厚迷雾,迷雾中站着一个青衣人。青衣人伸手,轻而易举地就把雷云驱散,然后从范无咎的体内剥离出了那个法器。
明明法器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但是青衣人却完全不受影响。他收手,法器和槐木盒一同飞到了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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